犯贱(2022)
酒店信纸上被胡乱写着几个字:陈玄,陈玄,旁边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
电话那头似乎是等着急了,语气变得不耐烦,“你有没有在听。”
他笑,终于给出答案:“卖啊,原房主要把房子买回去,怎么能不卖。”
“行,那就干脆点,你开价吧。”女人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却并不着急回话,撕了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纸,步伐沉稳地往外走。
然后在路过吧台的时候,看见了被随意放在台面上的腕表。
瞬间,深沉睿智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丝算计闪过心头。
男人不慌不乱地,将本就属于自己的手表揣进兜里,对着手机风轻云淡道:“一亿,一亿就卖给你。”
……
一亿?
汤斯淼咋舌,觉得他太荒谬:“你开什么玩笑,爱卖不卖。”
“哦?”男人应允道,尾音拖的长长的。
汤斯淼一时有些走神。
这清越的嗓音,唤起无数尘封的记忆,就似春风拂过湖面般,不仅水里涟漪阵阵,让她心头也荡漾不已。
见她不说话,男人又补充,“既然你不想买,那就算了。”
“什么我不想买,你这个价格,就不是诚心想卖啊。”她反驳。
电话那头笑了笑:“你可以讲价的啊,还是说汤小姐在海外待久了,已经丧失了讲价的能力。”
她愣了一下,想起些久远的小事。
那时候她带陈玄去赶集市,一个不留神,这个城市来的富小子,被本地大爷狠狠地宰了遭,她知道后带着他上门要账,分厘不让。
很快回过神来,汤斯淼用鼻子哼出几个字:“五十万,我出五十万。”
“讲价可以,但请在非工作时间联系我,汤小姐这点自觉都没有的吗,就这样,挂了。”
“等等,等等。”她连声道,见通话没结束,赶紧提醒他,“有必要说一句,你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
对面低低地嗤笑了一下。
冗长的安静后,才道:“汤斯淼,你好好想想,你当真联系不上我吗?”
语气太多冰冷,隔着听筒,汤斯淼感受到一股,足矣令人噤若寒蝉的低气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通话结束。
她把手机还给杜丰德:“你知道陈玄住哪吗?”
刚说完,又迅速地摇了摇头,改口道:“不对,你把陈玄的地址给我一下。”
杜丰德有点无奈,“汤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总用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吗?”
“有吗?”她歪着脑袋想了会,改口,“不好意思啊,那请你把陈玄的地址给我一下。”
虽然用了敬语,但听起来并没有多几分尊重,反而有些阴阳的意思,杜丰德彻底放弃。
他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未经允许,我不能向他人泄露老板的地址。”
按照做特助这些年,一以贯之的行事方法,他的回答在这里就该结束了,但是不知为何,杜丰德总觉得自己应该多透露些内容给她。
犹豫了一会儿,他想起那天,向来冷面的老板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柔。
一番挣扎,他最后说:“因为你要买房子,所以我多补充一点,漓西组83号的房子,实际所有权与使用权,都归我老板所有。”
汤斯淼听懂了,收拾东西走人,“多谢杜特助,这杯咖啡我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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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顶楼收拾好东西,汤斯淼打车前往卢川的民宿,说是卢川的民宿,其实他就是个管理者,卢勉才是真正出资的老板。
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她恶趣味的想,自家的大堂经理偷摸着开民宿抢客人,叁宿酒店的老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吐血。
去民宿也没别的事,她在岛上人均最贵的餐厅订了位置,中午请两人吃饭。
看着菜单上那些离谱的价格,卢川、卢勉本来挺不好意思的,但她说准备用五十万买回那套房龄二十年的老屋时,两人突然意识到,这位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女生,要远比他们想象的有钱。
吃完饭,汤斯淼骑着卢川的小电驴回老屋。
十多年没回来,左邻右舍的房屋全都翻新了一遍,开民宿的、开咖啡厅的、卖文创的……应有尽有。
看过去,好像只有她家,保留着灰蒙蒙的外表,暗淡无光,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年前。
观察了一会,家中似乎没人,她把车停在门口的空地,带着好奇与慨叹,向一家家已转型成小店的旧邻居们走去。
店铺大多都是岛民自己开的,从门口路过,一张张似识非识的面孔重新出现,没人认出她来,只当是过来游玩的客人,热切的招呼着。
没由来的,汤斯淼的心底,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