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她仿佛绝不会被悲苦怨愤所困。

看到苦难与死亡，她会失落，会怜悯，但不会放弃现今所做之事。

明明，她非此间人，亦不可能在此久留。

小吾在这个世界度过无尽的时光，感受到无穷的阴暗，他本是无情无欲，却也对这样的日子觉得厌倦。

直至遇见她，他的一切便渐渐有了变化。

原来乏味枯燥的生活，开始增添了色彩。

“还是没长出来啊……”

爱玉埋头盯着一个光秃秃的花盆，里面种的是小吾选的爱之花的种子。

他们在人间待了数月，当初种的其他花都已经盛开，只有小吾的爱之花还是未发芽。

小吾在她身旁注视着她，她的神情颇为专注，又含着些许困扰。

是因为他么。

“小吾，你来了。”爱玉终于发现小吾的视线，一见到他，就舒展开眉头。

小吾提步走向她，缓缓瞥向那光秃秃的花盆。

他还未开口，爱玉便先安慰起他来了。

“没关系的，小吾，许是这花不适应此处的环境，你看我们种的其他花都开了啊。”爱玉示意小吾瞧别的花去。

他根本不在意花开不开。

况且，这些花是她种的，也只有她在养护。

偏偏她总要说是“我们”。

“吾不在乎。”小吾终于慢声道。

爱玉顺着他的话说，“小吾不在乎也好，至少不会觉得失望。”

她仿佛无论如何，都这么天真乐观，总能找到理由安抚他。

“吾说过，吾无悲无喜。”小吾淡淡地道，仿佛置身于世外，“自然不会失望。”

“我却以为并非如此。”

爱玉眉眼一弯，笑了一笑。

“小吾你呀，总这么说，可若你真是无悲无喜者，又怎会觉得这世间悲剧不绝，觉得无趣？这岂非也是另一种情绪。”

原来，无聊至极亦是一种感觉。

小吾静默地凝注着爱玉，她总让他每每产生新的思绪。

这日之后，小吾有了变化。

他不再完全无视爱玉，反而时刻关注着她。

他还记得她给自己看过的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也记得她跟那位润玉小仙的故事。

甚至于，他竟会做梦了。

梦中的他太过陌生，居然有了并不冰冷漠然的笑容。

梦中的他会陪她看流星雨，同她一起吃喝玩乐。

梦中的他还会为了令她开心，而去做些无用功——真的试图去让人间变得美好，少些苦痛悲伤。

梦的最后，是她想带着他一起回家乡，他也欣然同意了。

明明他该知晓，他无法离开此间世界的。

小吾苏醒过来，却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预知。

由着她继续留在身边，他将可能会变成梦中的模样么。

小吾不明白此刻的心情是什么，但绝对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小吾，你的花好像要发芽了……”

她惊喜的嗓音响起，随即，她已进入他的视线。

爱玉的脸上仍含着欣愉而纯澈的笑，目光是那么那么的明亮温暖。

她周身的气息，都与他所感受到的那些痛苦伤亡全然不同，充满着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