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林霜寒早些时候问过侍女,说是苏子玉为了替她取金波大丽花,被蛇咬了,一直昏迷不醒。
这会儿听见侍女来报,匆忙便站了起来。衣袖拂过酒盏,打翻在桌。
“啪嗒”一声,惊醒梦中人。
清酒铺泄一桌,润湿她衣袖。
林霜寒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匆忙,就好像,要避开什么直觉上令她觉得危险的东西。
可夜风徐徐,酒香四溢,有什么能令她此刻心慌意乱?
商云仍伏在桌子上,此时撑起了下颌凝着她。
灿然的夕阳渐而只余天边一缕暗红的残烬。
但商云眸中的波光却依旧明亮,摄人心魄。
他低笑,“林姑娘,你醉了么?”
林霜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是不小心碰翻了酒盏。”
“哦,是这样。”商云垂眸,扶起那个瓷杯,修长莹白的手指漫不经心从杯口划过,“林姑娘要走了么?”
林霜寒应了声:“去看看苏子玉。”她顿了顿,“要一起去么?”
商云浅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他一定不愿在此刻见到我。”
林霜寒疑惑道:“为何?”
商云没说话了,只是含笑看着林霜寒。
那双眸子实在是美极了,她从未在男人身上见到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不,即使在女人身上,她也从未见过。
而此刻,那双本就漂亮的桃花眼里染着夜风,染着水色,染着酒意。这样看着她时,宛如卧龙湖静谧而深沉的水波,扑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林霜寒陡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悸动之感。
十年的时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将青涩的少年郎雕琢成了春闺梦里的翩翩君子。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总角之交,此刻却令她万分陌生起来。
他方才说了什么?
问她喜欢何种样式的婚礼?他说这句话时的语调还萦绕在她耳畔。
怎么她从前没有注意到,他低语的时候,竟这般蛊人心智?
难道,醉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么?
林霜寒又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结巴:“那,那我先过去看看。”
商云凝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要不怎么总说人心不足呢?
从前他觉得只要再见上林霜寒一面就好,不管故人如何,他总归是高兴的。
现在人见到了,他又觉得一定得是自己和林霜寒种下同妄蛊才行,就算林霜寒不知道是他也无所谓。
而如今,两人性命同连,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满足。
他想要,想要林霜寒知道是他,眼里有他,想要占据林霜寒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更好,怨也罢,好过此刻一笑泯恩仇。
商云倏尔垂下了眼,睫毛轻颤,遮住了眼眸下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轻声一叹:“林姑娘请便。”
林霜寒走出了几步,回过头再看,只见到商云隐在亭子的阴影里,那双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随后,像是轻声一笑,转过了身子。
林霜寒收回视线,直走到苏子玉的门口时,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渐而缓了下来。
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同商云把事情说开,免得放在心里令彼此难安,怎么气氛变得如此奇怪了起来?
一定只是因为她今日在妄境里意外遇见了商云,又听了花无艳一番话,这才生了些不足道的杂念。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脸,随后入了屋子。
随着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苏子玉不由蹙了蹙眉。
他没法动弹,只能待林霜寒走到床侧,这才道:“你喝酒了?”
林霜寒不瞒他,点了点头。
苏子玉道:“为何?”
在宫中时,他未曾见过林霜寒喝酒。一是她不喜喝酒,二也是为她身体着想的缘故。
林霜寒没说话。
面对苏子玉时,她有时候总会生出些面对长辈时的微妙感。
苏子玉的祖父是先帝时掌学政的大儒,还是几个皇子的老师;父亲做过皇子伴读,后来入了翰林。倘若不出意外,想必将来亦是帝师。
家学如此,苏子玉本人亦一直同书册打交道,性子正直,很讲规矩,尤其服从圣旨。
自指婚的旨意下来后,苏子玉也常常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自居,忍不住管束她,令她有时候很有些不耐。
这次她姑母肯松口让她出来,大约也是看着有苏子玉来约束她的缘故。因而在苏子玉跟前,她总觉得很拘束。
林霜寒避开了上面的话题,问道:“你如今感受如何?”她蹙眉道,“你不会武功,怎的想到去摘什么大丽花?”
苏子玉正想把商云诓骗害他的事说出来,看着林霜寒的神色,忽鬼使神差问道:“你怎么样了?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