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碗都没有
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循环往复数次,眼前依旧是破烂枯朽的椽子和烂瓦间漏出的几缕阳光。
何小霜绝望地捂住脸,也没管手上黑黢黢的泥垢和老茧,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
从新世纪女性何小霜变成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小乞丐何四丫,不过是重型卡车轻轻一撞。
木呆呆地不知道愣了多久,何小霜叹了口气爬起身,身上盖着的、硬得快要和毡布差不多、被称之为“被子”的破布滑下去,露出属于何四丫枯瘦如柴的身体。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了一处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塘,依旧散发着余温——没错,这儿并非她一人的落脚处,而是一群乞丐的聚集地。
被暖洋洋的太阳一照,何小霜没来由的觉得轻松许多,想了想,沿着记忆的方向,走到一条河边。
故去不久的老乞丐,也就是何四丫的养父——何四爷曾告诉她,此河名利和塘,乃是江南运河的分支。
此时已近午,利和塘上摇橹扬帆划过几只小舟,河岸边上三三两两的,有不少人在取水洗漱。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就连围坐一团,一边浆洗衣裳一边聊些逸闻趣事的仆妇女眷都不曾注意到何小霜——这世上还有哪里没有乞丐呢。
初春时候,春风尚且带着三分凉意,更何况沉寂了一冬的春水,那是让人冷沁心肺的寒意。但是何小霜却顾不得许多,她稍微走远了点,找了个水草丰茂略有遮蔽的浅水处,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身上的遮蔽物——破破烂烂、脏臭难闻,实在称不上是衣裳,然后一手撩起河水拍在自己光裸干瘦的四肢上,然后是前胸和后背。
准备好之后,何小霜忍住寒冷走进还不算寒彻动人的河水,待身体适应了河水的温度后,何小霜先是捞过岸上的那团破布,认认真真地搓洗干净,也顾不上羞赧,光着身子爬上岸,把拧干的衣裳平铺在河岸边的草甸上。
然后她又回到水里,一点点地把自己从头到脚用半路捡来的树皮擦了一遍,常年藏在污垢下的皮肤被粗糙的树皮蹭得生疼,但何小霜也没有其他办法,不仅用树皮搓澡,她还取了岸边的卵石,把自己脚底、掌心还有膝盖上原本黑红交错,现已被河水泡得起皱的老茧磨去,直到皮肤红通通的快要沁出血来为止。
一个澡洗了近两个时辰,好在这地方隐蔽也没人打扰,何小霜筋疲力尽地从河里爬上来,捡起草甸上被晒得暖洋洋的衣裳,撕下一缕衣摆,把水草似的枯黄头发拢在头顶,扎成一个简单的丸子头。
在水边探头一照,水中小童虽然面黄肌瘦,但眉眼秀致,顾盼神飞,除了那身破衣裳和依稀的面目,再半点瞧不出小乞丐何四丫的影子。
感觉到腿间凉飕飕的,何小霜略有些不自在地抿抿唇,然后定了定神,步伐坚定地朝着平江府的方向走去。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小乞丐进城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何小霜进城之后直奔平江府最大的酒楼——金明阁。
尽管此时已过了饭点,但金明阁内依旧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不绝,觥筹交错之音遥遥可闻,好似整个江南的文人墨客、商贾名流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阁中还有特特请来的说书先生,声音清越嘹亮、中气十足,惊堂木响得恰到好处。这会儿说的,正是最近江南声名鹊起的豪侠——号称“一刀断水”的传奇刀客胡一刀的事迹。
“……只见那飞贼使了一招‘鹞子翻身’,堪堪躲过胡一刀劈过去的刀锋,人随无恙,发髻却被刀罡震破,满头青丝如云似雾,这时——胡一刀的第二刀已然到来,这一刀仿若带着九天奔雷,刀锋所过之处鬼哭神嚎,罡风列列……”
何小霜:……胡一刀总感觉是大屯子村杀猪的屠户名字。默默在心中吐槽两句后,何小霜正了正身形,昂首阔步地走进金明阁——对面的仙鹤楼……
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就拿何小霜穿越这件事来说,开局一个碗,不对,甚至连碗都没有,装备全靠捡。
好不容易等到她自己发愤图强、自力更生,开了一回金手指,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把佛跳墙的菜谱买给了金明阁的竞争对手,赚了50两银子。然后先是给何四爷寻了个山清水秀之地作为埋骨处,余下的钱则成为了她前往临安的路费和食宿费。
直到她借着自己能写会算的本事,投机取巧、卖惨上贡在国子监得了个门童的活计,工钱是没有的,按照约定要全部交给她的引荐人——“表叔爷”看门人杜老汉。
但好在食宿全包,也不用卖身为奴为婢,衣裳捡别人旧的洗洗就能穿,国子监内的藏书也可以趁着守夜的时候随便看,尚留有十几两碎银傍身的何小霜觉得,这条件比城外破庙已经很是不错了。
但是现如今,何小霜才发现,命运好像总喜欢跟她开……金手指。
谁能告诉她不过是随手在落灰的道教典籍中抽了一册看着玩,书册上那明晃晃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是什么意思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