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夜色深沉，狂风大作，暴雨倾斜而下，淹没了屋中的惨叫声。

产婆一边不断地为女子擦汗，一边又努力为她激励“加油啊！就差一点了!”

女子呼吸急促，汗流浃背，双手死死抓住被褥，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助产婆大喜道“生了!生了!”

但她将孩子抱起，瞥了一眼婴儿的下身，却暗自轻叹一声。

男人从门外闯入，却面无喜色，不去急着抱婴儿，更没有看床上昏死的女人一眼，只问道“男的女的？”

产婆犹豫着，开口劝道“福子啊，生男生女都一样……”

顾福心下一冷，几乎是怒吼“怎么又是女的?!”

床上的女人被顾福的叫声吵醒，她看了一眼他，大概猜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虚弱地对产婆说“把孩子给我吧。”

产婆点点头，刚想走过去，却被顾福阻拦。

“把她给我。”

产婆攥紧了怀中的孩子“你想干什么?”

顾福瞪着他，怒不可遏“把孩子给我!”

王桂勉强撑起身子，似知道他的意图般痛哭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还要做什么？!”

“闭嘴!你这个生不出男娃的废物。”男人怒视着。

他强势将婴儿接过，全然不顾她们的乞求。

“不!把孩子还给我!”

“福子!”

他走到门外，双手高举，用力一摔，婴儿便似物件般掉到了地上。

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女人再一次昏倒在了床上。

“下辈子，别再来了。”顾福咒骂着。

他刚想离去，野地上却忽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怎么还活着?!”他将婴儿抓起，面目狰狞，犹如阴间恶鬼。

然后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用尽了十足的力气，预将她彻底杀死。此时，产婆却忽然抱住了他的手 ，阻止了他的动作。

“放开我，不杀他，我下一胎怎么能是男孩!”

“福子啊，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要你生男娃，而是你要生男娃，就不能杀她啊！”于婆道。

“什么意思？”顾福侧头看他，追问道。

“你想啊，这女娃娃都来三次了，看来是诚心想要来你这投胎，你不留她啊，她怕是要一直来的。”于婆一脸认真，说得头头是道。

“所以啊，你还是别杀她了，说不定你下一胎就是男娃了!”

顾福看了一眼婴儿，半信半疑道“真的?”

于婆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隔壁的雷子不就是因为不杀女娃，下一胎就是男娃的吗?”

顾福思索片刻，发现却有其事，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你可别骗我。”

于婆见他答应，连忙将婴儿接过，把她抱在了女人的床上“桂子?桂子!”

女人悠悠转醒，她侧头看到孩子还在，疯了似的将她揽到身旁，涕泗横流“娃，我的娃...”

“你娃还在呢”于婆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女人一愣，试探地看了男人一眼，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好...好...”

她思索片刻，终于从嘴里挤出二字“盼...盼盼吧。”

“盼盼?”产婆思索片刻，赞同道“盼盼好啊，盼来弟弟，你明年肯定能生男娃!”

窗外雨声淅沥，屋中光线昏暗，女人躺在床上，勉强地“嗯”了一声。

你看不清她的表情，究竟是喜是悲。

“原来...连我的名字，都是为了弟。”你冷眼看着这一切，自嘲地笑了笑。

忽地，周围的场景开始瓦解，逐渐变换出另一副模样。

你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吗？”

……

或许是因为那出生时的一摔，你自幼体弱多病，算命先生断定你活不过今年。你父亲因此更加厌恶你，认为是你是赖在他们家的赔钱货，你母亲却因此愁白了头。

不过有一天夜里，因为高烧不退，原本正躺在床上休息的你却被她打横抱起，向山上走去。

如今已经深秋，晚上本就寒冷，山上更甚，冷风从你的衣领中灌入，你难受地抓住了母亲的手，紧张的问道“娘，我们去哪?”

王桂安抚似的拍了拍你，明明是夜晚，但在记忆里，她的眼中仍然含着光“不怕，娘带你去看病。”

王桂坚定地从山底走到山腰，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却仍继续走。

“娘，还没到看病的地方吗？”

王桂心中害怕，见你问道，便强行压下“快了快了……”

王桂又走了半个时辰，从山腰走了到山顶，周围依旧漆黑一片，但她却停住了。

“娘，到了吗？”

王桂不答，绝望地抬头看了眼天，崩溃地将你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