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

他们还是聊天，从围墙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回来，这样聊了好久好久。

他们会对同样领域的东西感兴趣，喜欢的音乐，电影，书籍也分别和对方是同一类型。对于彼此的个人生活聊了好多好多，几乎忘了今天才认识第一天。

很久以前，沈黎就经常幻想，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有时是男生，有时是女生。

他们（她们）有着共同的性格特点，相同的爱好，对所有事情都抱有同一看法。彼此之间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表情的微弱变化，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也是。

高星璘打架并没有流传的那么厉害，甚至连手机游戏也不玩，也不经常和那些“潮流人士”去娱乐场所花天酒地，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

他的父母也和沈黎的父母一样，经常不回家。

他们越说越激动，停止了那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在对方面前把自己最深层的内核展现出来:在世俗看来简直让人瞠目结舌的观念，各种隐蔽而怖人的情绪，他们展现出自己的地狱，里面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对面貌相异而灵魂相同的双胞胎。

待到他们呼吸均匀，胸前起伏平稳，两个人都安静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不知看着哪。

现在树上的叶子还没有全掉光，一阵风吹来，枝条摇摆。

高星璘用对她来说已经很直白的话说:“我们最好当朋友，当对方最好的朋友，好到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也会这么对我。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情绪退潮后才发觉现在并不能什么都说。他们自己是这样，对方又是这样，所以才会担忧。

沈黎看着他，枝叶的影子在他脸上跳。

“好啊，我也这么想。”她说，“我们是很相似的，相处会很开心，所以我们都不要再担心不好的事情。”沈黎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心情去共情他，而且正是他所感受到的。

“平常没人和我聊这些话。”

“我也是。”

“你会有觉得身边人浅薄的时候吗？”

“会啊，但不会往出说。一半是因为知道自己也没有多高尚，另一半就是因为这种事说出来……会让人缘变差的吧。”

这个时候祁书瑜来了，满头大汗，双颊赤红，是笑着的，露出上下两排牙齿，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走到他们跟前:“我第一名！”

“太厉害了！羡慕！”沈黎演出一个机械的笑容，拍拍手，语气就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一样。她是习惯捧别人场的。

“确实厉害。”高星璘说。

祁书瑜“嘿嘿”干笑两声，去男厕所打开水龙头，把他第一名的奖品——一条黄色毛巾用水打湿抹了抹脸。高星璘和沈黎在外面等他。

沈黎看着祁书瑜: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头发用水冲过，黏在一起。走路步子迈得很大，胳膊也很夸张地前后甩着，样子傻呆呆的。

想起他早上抽烟的事情总感觉有点别扭。

沈黎告别高星璘，回了运动会的场地。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看着底下比赛，其实也没在看，而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坐着什么都不干，眼睛盯着同一个地方的时候，以前的好多事就都会想起来，通常是一些碎片的事情。

曾经的人说过的话，买过的东西，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好久都不见祁书瑜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接下来进行的是——九年级男子一千米比赛——请运动员到检录处进行检录。”

一抹金色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移动——是高星璘。他身后还用别针别着运动员的号码:9203，头上的金发闪着刺目的光。

他是九年二班的啊。

沈黎坐直身子，瞳孔散大了些。

高星璘就那么从她班级的场地走过，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

待到高星璘彻底走远，她好像放下什么重物一般吐出一口气，懒散地倚坐在椅子上，有点失落，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方向。

“快点回头看一看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想。

下一瞬间，他们对视。

沈黎嘴巴一大张，眼睛一猛瞪，身子一激灵，惊慌错愕全表现出来，赶快把头转回去了。远处的他好像还看见她的嘴型:“哎呦卧槽。”

她觉得，和高星璘之间对视吧，谁先看对方被发现，谁尴尬。

高星璘在检录处排着队等待，被沈黎那个惊悚表情逗笑了，笑的七扭八歪前仰后合，像一条扭扭虫。

光顾着想沈黎，检录完进入比赛场地了都不知道，在检录老师面前扭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些检录完的同学看着他，有几个还发出“呲呲”的笑声。

这回轮到高星璘做出沈黎那副表情了。

他尴尬又无措，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