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令宴(五)
掌,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剑势,融入自己的想法。
徐屿宁震惊地从晏时的剑意中看出了点儿不同寻常的门道。
能被选做奸细,果真不同寻常。
只是他这样的出身,现在究竟又为谁卖命?
眼见一套剑法毕,她硬生生掐断心中所思,双手一合拍出响亮的掌声:“不错。”
“师尊这样对待徒儿折回的梅花,徒儿本该伤心的。”晏时气息不匀,尾音音调微扬,笑声多了几分真实,“不过徒儿知道,师尊是为了保护我这双眼睛,心中只觉无尽欢喜。”
他额间冒出一层薄汗,微湿的碎发贴着面,恰巧蹭到含笑的眼尾,惹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眸中倒映出的人影瞧不真切。
“你倒是懂事。”徐屿宁被他这番巧妙圆滑的恭维夸得格外舒坦,嘴角忍不住翘起。
看着晏时手中那把被拔了倒刺后坑坑洼洼的木剑,她忽然觉得有些不顺眼,索性一把夺过那把木剑,灵力一震将其化作齑粉。
再抬头看了眼有些愣神的晏时,她兴致勃勃道:“为师重新为你做一把剑,如何?”
……
徐屿宁既有了这个念头,自然不会拖沓。她当机立断拉着晏时踏上遂刃,径直落在铁器铺歪歪扭扭的招牌前。
还没等晏时站稳,她就迫不及待收了剑,推门而入。
喧哗人声被铁器店的铁门隔绝在外,兴许是时辰太晚,眼下铺内只有他们造访。
老板抱着算盘,笑眯眯地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欢迎!客官需要点什么?”
徐屿宁条理清晰地告诉他自己的诉求。
“好嘞、好嘞。”老板热情地伸手在空中比划,“这边请!”
二人被领到一大堆未经打磨的原料前,徐屿宁大方地一挥手:“随便选。”
晏时茫然地望着眼前杂乱堆放的原料,又扫了眼重新回到柜台前的老板,压低声音问:
“师尊,徒儿幼时听说,本命剑需要自己去寻缘……”
“只有神剑才需要这样,唯一一把神剑已经认我为主了。”徐屿宁打断他,语气下沉,明显不悦,“怎么,为师亲自为你锻造本命剑,你不满意?”
“怎么会。”晏时及时住嘴,蹲在原料前认认真真挑选片刻,择了放在最边上的原料,“这个吧。”
她随意扫了一眼,小幅度点头表示认可,拎起那块原料丢到桌上,用遂刃利落地切割出大概形状,又扔进熔炉中。
熔炉下的火焰一下子蹿起来,火星子在空中炸开,噼里啪啦作响。
徐屿宁的侧颜映出明明灭灭的光,似乎周遭万物统统无法撼动她的情绪,她眼中只看得见手中剑。
晏时坐在一旁瞧她,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的师尊,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打造一把剑。
很快,长剑成型,她将其取出放进冷水中。
滚烫的铁器表皮在和冷水接触的刹那发出滋滋声。被浇灭的柴火黑漆漆的,黑烟止不住往上飘。
铸好了剑,徐屿宁又取下墙上挂着的红色丝线,手指翻飞,编出一个漂亮的剑穗挂在剑柄上。
她弹了弹剑穗,噌的一声站起来,飞扬的发丝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刚要回头叫人,香喷喷的糕点就递到了嘴边。她顺势捉住那只手腕,把刚编好的手链扣上去。
晏时怔了下,对着百叶窗透出的光柱仔细端详这串手链,笑容再度爬上脸颊:“这是……?”
“礼物。”徐屿宁碾了碾指尖的符纸残留的灰,脸不红心不跳道。
只不过和香囊一样,加了点小料在里面。
“师尊待徒儿如此好,徒儿无以为报,只能多陪伴在师尊左右。”
星星点点的阳光缀在晏时的素白色长袍上,晏时站在风口,抱着那把漂亮细长的黑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脆弱易碎。
徐屿宁觑着他,没有说话。
他爱惜地将得到的本命剑收入剑鞘中,小心拿捏好欣喜邀宠的分寸:“师尊,可否为此剑命名?”
闻言,徐屿宁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能寻到一个恰当的词,最后矜持道:“这是大事,不着急。”
晏时看穿她的心虚,正要调笑两句,倏地,蚀心的疼痛爬满整个胸腔,他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努力护住怀中长剑,忍了忍,还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溢出泛黑的红,他以手背拭去血渍,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眼底闪过森冷的笑意。
是誉王单独同他对饮时的那杯酒有问题。
随后,晏时自下而上抬起头,无助地抓住徐屿宁的衣角,慌张无措地颤着长睫:“师尊……我心口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