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逃他追(二)
嘴唇因为过度紧张,变得干燥,桑伶抿了抿干涩的唇,试探的喊了声: “仙君?” 地面剑滑的声音突兀停下,来人停在屏风前。 床前与正室之中,摆放着一架绣屏,鸡翅木的底座镂空样式,边框里镶嵌着一大片绣着各色折枝花卉的蜀锦。 原本桑伶惊叹喜欢的繁丽花卉,正正好好将谢寒舟的面容全挡了去,只在底座镂空中隐约瞧见一双绣满白色彼岸花纹样式的长靴。 周遭太安静了。 室内那微弱的“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在耳边炸响,桑伶循声望去,只见无数水珠从靴子边缘不断往下滴落,明显就是主人踩着这双鞋,涉水而回。 商船一旦开船就绝不会停下,谢寒舟竟是打破了商船结界,强行追来? 桑伶努力想从那片薄薄绣布上瞧清谢寒舟的神情,有点不知所措: “仙君你,你是从商船上追下来的吗?这,我是,我是在这里歇歇脚,过段时间就会去天道宗找你们的,真的,我会去的!” 被一堆蜀锦被子软软围住了身子,心底却还是止不住的涌出一阵阵的寒意。 桑伶直直的看向他。 “仙君,你是,怎么找来的啊?既然仙君您已经清醒了,想必身体已经无恙了!又何必为我一个低贱妖邪劳费精力?您大可放心,以前我都是逼不得已,以后我绝不会再干坏事的!我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嘛?” 对方还是提剑静站在屏风前,未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 寂静的院墙外, 传来了更夫敲更路过的声音。 屋子里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一道剑光穿破了绣满花枝的蜀锦薄屏,剑光直冲她左上方的心室而来。 却在最后突兀抬高了三寸,只割破了一点脖颈嫩肉,留下一道血痕,月霜剑回旋到一只寒玉般的手掌中,稳稳提着,没有一丝颤抖。 可那冲天杀意却将那扇极美极贵的屏风碎了彻底,无数碎屑飞溅。 谢寒舟站在她的面前,那张往日里已冰雪消融般清隽的脸,此时,清冷默然如夜空朗月,完美的不似真人。 “我要杀了你。” 这不是询问,这是通知! 谢寒舟昏迷前最后一句就是留下她的命,现在清醒后,竟是不顾危险跳下商船,自己过来杀她? 桑伶懵住了。 “仙君,你,你不是不让陆仙子杀我嘛?现在是,是又因为什么?陆仙子呢,她没来?”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突然一凉,被谢寒舟用剑面抵住了。 “妖邪心思低贱龌龊,阵法那日,你做的手脚需要我来点明?”他唇齿开合,言语冷彻: “丝萝缠乔木,同伤共死,互相依存。你之前那么重的伤势能不药而愈,我缠绵病榻多日,伤势迟迟不好,吃进去的丹药灵液,不过都是分了一大半先紧你疗伤。果然,对邪魔外道丝毫不能放松警惕。” 桑伶心头一惊,之前的猜测现在被谢寒舟全部证实了出来,果然自己和他之间在阵法那日就建立了一种诡异的连接—— 宛如丝萝缠乔木,同伤共死,互相依存。 难怪明明她身上的追踪符早在谢寒舟受伤昏迷期间消散,他还能如此迅速的跑到这里找到她,怕是凭借的就是那诡异联系,也难怪他们先前一直不敢杀她,是因为她的性命能决定谢寒舟的生死? 面前的男子有着上天最偏心的面容,眉眼如画,五官隽秀清冽。 特别是在他眉心微蹙,直直看来的时候,只觉神态也是凌厉冰寒,且富含压迫性的。 桑伶咽了咽唾沫,伸出指间,想要推开那剑,那剑却是纹丝不动,无奈只能眼巴巴的求饶道: “仙君,我真的不知道啊,那邪修自个弄的阵法,他从没有告诉过我,我一个小小傀儡,连书都是没有读全的,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啊。” 桑伶心里已经明白了,毕竟心中早就存了几分疑惑,如今谢寒舟又直接点明,可她不敢认,更不敢说。 不然,面前这个人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拼着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也绝不会留情。 桑伶心里有些慌乱,小心的又瞅了瞅对面谢寒舟的神色,见他欢喜莫测,无奈软下声音来,尽量稳住他,眼里转上了点泪花: “仙君,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傀儡,万般不由身。之前邪修干的事,我也没跟着喝到汤,半分福气也没享受到,反而被他像是对待猪狗般的打骂,你要算账直接去鞭尸,老是追着我这个傀儡作甚。我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就把我轻轻的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