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相识多年的好朋友，简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拉薇妮娅是个羞涩内向的姑娘，她面对其他人时，当然不会像露西一样露出灿烂笑容，但她的眼神总是很温和的，内里充满了善意。

而今天拉薇妮娅的眼神却很冷淡。

下一秒，这点错觉就烟消云散了。

拉薇妮娅脸上绽放出浅淡的微笑，温声细语的说道：“我昨天看书到半夜，所以睡得不太好，所以今天晚起了一会儿。”

“哦，你这个书呆子……”露西亲昵的抱怨道，紧接着双手推着拉薇妮娅到衣柜前，又帮她拿出了外出的裙子和披肩，“……快换衣服，我们今天要早点赶到市政广场上，去的早的人才能抢到教士分发的十字架和观看好位置。”

“好的，我这就换。”拉薇妮娅按照记忆中的温和语气说道。

露西则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本讲述齿轮原理的书，百无聊赖的翻了起来。

“太无聊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看进脑袋里，以前咱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每次听到老师讲课，我就产生一种被催眠的错觉……”

在背对着露西的阴影里，拉薇妮娅微微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

她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在自己换衣服时还待在房间里，这些行为，都会让拉薇妮娅感觉到私人空间被侵犯的不适。

只是她现在是另一个拉薇妮娅。

而另一个拉薇妮娅和露西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所以这些行为非常正常，她不能开口阻止。

拉薇妮娅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飞快换上衣服，然后平淡说道： “我换好了。”

“那好，我们走吧。”露西合上书，把那本齿轮原理放在书架上，接着和拉薇妮娅手挽着手前往市政广场。

今天是新年的最后一天，按照传统惯例，索伦特市的市长康德拉会在市政广场上发表讲话，给市民们分发一些廉价礼物，再给流浪汉一些救济的燕麦粥。

等到这些传统结束之后，市民们会各回各家，和家人们一起共同度过接下来的新年假期。

她们到达市政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汇聚了。

密密麻麻的人们穿着灰黑色的大衣和帽子，像蚂蚁一样的聚拢在广场里，小声议论着各自的琐事。

而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市长康德拉的身体摇摇晃晃。

那张常常出现在报纸上的严肃面孔，此刻脸上带着醉酒一样的酡红，眼中充满了诡谲的兴奋。

人们为康德拉市长的失态而低头议论，有报纸的记者拿起照相机开始拍照，似乎想要将这当成明天的报纸头条。

“我们的市长该不会刚从酒桶里爬起来吧？”露西在拉薇妮娅的耳边小声说道，脸上笑嘻嘻的。

紧接着，市长开始发表讲话了，但他没有像从前一样，演讲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祝贺词语。

他正对着人群，做出了一个复杂古怪，像是向不可名状存在致意的手势。

“为这美好的一天欢呼吧，亲爱的市民们，你们即将走上一条最美好的道路。”

“角度的大门即将打开、真理的大门即将打开……所有人都即将沐浴在祂的荣光之下，这是无上的、美好的、至高的荣耀。”

“这是至高的荣耀……没有人能够抗拒祂的存在……”康德拉市长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渗人目光对准了拉薇妮娅，紧接着狂笑起来，“……哦~你明白吗？没有人能够抗拒祂的存在……祂如此的至高无上……至高无上嘿嘿嘿嘿嘿嘿至高嘿嘿……嘿嘿……”

拉薇妮娅后退了一步，心口猛然一跳，手心里渗出冰冷的汗水。

广场上的人很多，但是当康德拉市长的目光朝这个方向投来时，她非常确定，康德拉市长盯着的就是自己。

那种无法描述的、黑暗邪恶的恐惧感又出现了……

“嘶嘶嘶——！”

说完这段话之后，众目睽睽下，高台上的康拉德市长融化了。

他从皮肤开始，紧接着是肌肉、脂肪、骨骼……好像飞快燃烧的蜡烛，在空气当中消失不见。

偌大的市政广场上陷入了寂静。

下一秒，刚才还喜气洋洋欢度新年的人群，爆发出了海浪一样的惊恐尖叫，颤抖着开始逃离这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