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茶汤
媚眼横飞,身姿婀娜,娇声唱到:
“吾乃瑞兰,兰蕙温柔,柔香肌体,体如玉润宫腰细,细眉淡扫远山横,横波滴溜娇还媚,媚脸凝脂,脂匀粉腻,腻酥香雪天然美,美人妆罢更临鸾,鸾钗斜插堆云髻。”
商辂嘴角抽搐,悄声说:“这出戏词写得不好,等下一出,我给你念。”
汪隐枝回了头,蹙眉娇声道:“为什么不好?我听着合辙押韵,还是顶针的。”
商辂一边听着唱词,一边听隐枝撒娇,耳根发烧,扯开话题:“你只喝了一碗茶汤,几块点心,哪里够,我带你去吃饭可好?”
心里却道:听这般有辱斯文的戏,跟狎妓有何分别?可千万别碰上同窗和书院学生才好……
“我不饿,再听一会儿嘛……诶,你饿了吗?”
商辂心下重重一叹,只好道:“饿了。”
汪隐枝转过身,捧起一长拆开的油纸,上面好几层状元糕。
他感觉自己眼皮一跳一跳的 ,好在那段艳词唱完了,他抿了抿唇道:“我不吃,我给你讲词吧……”
汪隐枝头一偏,耳环轻轻摇曳,巧笑着道了声好。
“山中壮士,全无救苦之心。寨内强人,仅有害民之意。不思昔日萧何律,且效当年盗跖能……”
商辂不仅在念词,还会偶尔趁着擂鼓丝竹配乐的空档,给汪隐枝讲一讲情节。
有时候锣鼓喧阗,汪隐枝听不清楚,还会把身子往右倚上两寸。只这两寸的空档,便足以让她呼吸微颤。
忽地,汪隐枝肩上一沉,原来是有人搭了她的肩膀。
来人腰系玉扣丝绦,身穿锦绣直缀,手持檀木古扇,作揖拱手,露出四枚宝石戒指,道:“这位小娘子,在下有礼了。我见小娘子姿质婀娜,容貌秀丽,只觉色授魂与……”
那人说着说着,以手抚膺,阖眼想入非非,商辂却破天荒地攥住了汪隐枝的手腕,拉扯道:“快走。”
汪隐枝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流氓纨绔,跟着商辂急忙出了勾栏,商辂在门口的摊子上拿了一轻纱帏帽扣在汪隐枝头上,放下一块碎银子,不等找钱,疾步离去。
才行几步路,就被两个悍仆挡住了去路,商辂将手中衣箱递给隐枝,自己卷了卷袖口,将宽袖襕衫收成窄袖,攥紧了拳头。
那纨绔款款信步而来,又拱手道:“小娘子,家父是当朝工部侍郎王佑,我与那司礼监掌印翁父亦有私交,鄙人岁已而立,尚未婚配,于娘子一见倾心,愿求娶……”
商辂咬碎一口银牙,终于是等到他说出“求娶”二字爆发了:“我乃浙江府乙卯科解元商辂,你有何事,同我说,这位娘子是我未婚妻子,你若再出言冒犯,莫怪商某不客气。”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商辂,轻蔑道:“原来是个穷举人呐……这样吧,你给她下了多少聘礼?我出十倍!”
他说着,自诩风流地开了折扇,扇面上还是南宋张即之的书法,被他这么一开,不显得风雅,反倒有辱斯文。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商辂怒极反笑,也不管他爹是什么工部侍郎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没再废话,一拳挥在那人脸上。
一拳到肉,那人啐了一口血出来,刚要挥手让随行悍仆一起上,就被一群锦衣卫控制住了。
“商相公。”,杭孑一从一群锦衣卫中走出来,“王爷有令,叫你带女眷速速离去,不必谢恩了。”
商辂有一时愣怔,他倒没想到郕王府的杭长史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郕王会出手管这种事。
“多谢长史,后年春闱商辂上京时,再容我至王府拜谢!”
杭孑一点点头,又催他们速速离去。
二人到了街口,商辂牵了毛驴出来,才开口问道:“刚刚吓坏了吧?”
汪隐枝摇头:“那倒是没有。”
商辂哂笑:“也是,我小瞧你了。”
那么大的狗都敢生砍,也是个奇女子。
她道:“你是在想,我训了你儿子,还打死了他的狗那件事吗?”
商辂被戳中了心事,笑容僵在脸上,正色道:“明日我叫他来给你和你兄长跪拜道歉。”
隐枝道:“其实那天我也有错,对着他直接叫了你的名,犯了人家父亲名讳,他能不生气吗?”
他偏头:“这算什么事?你叫我的名,算不得犯讳……快上去吧,我送你回去。”
汪隐枝一跃,坐在驴背上,才见商辂握着缰绳的手的骨节处青了一片,问道:“疼吗?”
商辂答道:“不疼。”
他心里更担心他的仕途。
“隐枝,今日我当街殴打朝廷重臣之子,许是打掉了牙,也许一辈子,都中不了进士了。”
汪隐枝冁然而笑:“你叫我什么?——你可算不叫我汪娘子了。”
商辂无话。
她思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