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后来家仆便将那空坛丢掉了。”
……
什么都没留下,连坛酒都没。
穗青总觉得心里有些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若是盛夏,这东苑定是枝繁叶茂,百花似锦,而如今这冬天,荒凉的什么都不剩,穗青双眼看了一圈,有些颓然。
自从复生于人间,穗青觉得自己越来越怪,魔族七情淡漠,就算是她死的那天,自己也没什么反应,而这才几天,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来。
好像,越来越像个凡人——
“为什么忽然想要喝酒?”郜长思忽然发问。
穗青不知什么时候自顾自地半蹲下,头顶上传来声音,她被惊醒,下意识抬头看。
“哎呦,哎呦,脖子扭了扭了!”穗青捂住自己的脖子叫唤,样子有些滑稽。“你刚刚说什么?”
郜长思嘴角带笑;“我问为什么忽然想要喝酒。”
穗青仍呲牙咧嘴地揉着脖子,有些吃痛:“喝酒还能因为什么,心情不好才借酒消愁,心情好,便不会想起酒的存在,酒鬼除外。”
她正说着,郜长思踱步走向一旁离得不远的石桌石椅,示意她坐下。
原来这有能坐的地方啊,亏她还蹲了半天。
“若是有心事,可说与旁人,这样心情会好些。”郜长思望着她,顿了顿,“我们凡人是这样,不知魔族是什么习俗。”
穗青嬉皮笑脸地说:“你是说跟你讲?”
“不妨试试。”
郜长思笑得云淡风清的,穗青看他,又想起了霁寒。
霁寒大概不会这样,没这么平易近人,不过她应该也是没有与战神亲近的机会。
要是同行的一年,他恢复天界记忆了怎么办?
穗青脑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会被抓回天界的吧——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仙人下凡历劫,因缘际会中途却唤醒了记忆。
她朝郜长思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又飞快转了视线。
罢了,从前爹爹就说,活着就是一场豪赌。
那就接着赌吧,穗青释然的很快。
她抬手指向自己:“是魔就不好吗?”
郜长思怔了一下,垂眸思索着,半晌才说:“好像没什么不好。”
话落,又接了一句:“陆离年纪小,说出的话总是不过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穗青有些惊讶,惊讶这人的敏锐,说道:“嗐,小屁孩,我都几百岁的长辈了,不与他计较。”
“只是不太愿有人诋毁魔,所有人都说魔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更像嘟囔。
郜长思说:“他们只知道魔的修炼天赋,便被妒忌蒙了心。”
穗青:“?”
“魔的修炼天赋不是拿寿数换来的吗?”他说着。
“你知道?”
郜长思语气平静:“有些藏书中有,只是内容不多,所以他们可以知道,却不愿了解罢了。”
他抬眼,借着微弱的烛火,眼底映着穗青的影子。
-
郜长思实在是有安慰人的天赋。
就是这时间太长,穗青单方面听他唠叨了半个时辰,才有得觉睡,扑到被子里的时候,眼都是晕的。
天蒙蒙亮,房门便被敲醒。
穗青挣扎着抱着被子,像是誓死不愿与它分离一般。
门外的冬雪轻声唤道:“鲜于小姐,我家大少爷叫您去吃饭。”
见穗青没应,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却见穗青正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趴着地上,冬雪吓得惊呼一声小跑过去。
“鲜于小姐,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冻坏了身子怎么办!”冬雪连忙跑过来抱住她,穗青还赖着不愿动。
穗青嘟囔着:“再睡一会。”
但最后还是没抵过冬雪,小姑娘拽着她,硬是帮她擦脸换衣,还帮她绾了发髻,等到穗青打起精神,她已穿戴整齐,可以出门了。
穗青跟着冬雪,却发现郜长思就住在她隔壁。
天空银雪飘落,寒意愈发明显,穗青冷得拢了拢身上的兔毛披风,快步进了屋。
屋内噼里啪啦的响着,郜长思和陆离正在用早点,空出了座位显然是留给她的,穗青也没客气,直接坐在那。
郜长思抬眼一看穗青,被冬雪打扮得确像个高门小姐。
她睡得少,到现在还是晕的,郜长思昨夜先送她回的房,只会比她睡得更少,整个人却精神十足,悠闲地小口喝着粥。
穗青随手抓了个包子,愤愤地瞪着他:“这么早叫我干嘛,天都还没全亮呢。”
“一会去二房芙婳的住处瞧瞧,昨天侍卫们没翻出什么东西,说不准有些没法力便看不到的,我们去看看。”郜长思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