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魂离幽魄断
薛良玉扭头,瞧见凌无非笑嘻嘻的脸,忧色顿时收起,对他笑道:“凌掌门今日满面红光,气色极佳。看样子,这红线是牵对了。”
“当然。”凌无非在他身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薛良玉。
“这是何物?”薛良玉接过展开,目光微微一动。
那是打开机关盒的图纸,并非陆靖玄交给他那张,而是浸水显形后重新誊抄的拓本。
“投名状。虽说那盒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您一定得亲手把它打开,才能真正放心。”凌无非漫不经心自斟了杯酒,朝他敬道,“承蒙义父厚爱,得佳人相伴。不然我这孤家寡人一个,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薛良玉看了看他,略微颔首,眼底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凌掌门。”
凌无非听见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没回头,眼前便已浮现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孔,却仍旧笑着,给自己斟了满满一盏酒,回头迎上肥头大耳的江佑。
他的身旁,还跟着齐羽,一张脸紧紧绷着,全然不像是阳间的东西。
“前些日子听闻您患了瘟疫,还当是活不成了呢。”江佑讪笑举杯,戏谑似的打量他一番,道,“今日一见,气色倒是更胜往日,这是得了什么灵感妙药,也给我尝尝?”
“江兄说笑了,”凌无非腹中泛起酸水,笑容几乎僵在脸上。他将手中酒盏,与江佑手里那只轻轻一碰,又趁旁人不注意,飞快将盏儿转了半圈一饮而尽,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灵感苗药?不过是心结已解,得偿所愿罢了。”
“哦?”江佑嘿嘿笑道,“得偿所愿?该不会是与那妖女有关吧?”
“江楼主。”薛良玉清了清嗓子。
“哦,明白了,”江佑回头,拍拍齐羽,道,“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人,不早点划清界限,那是得成心结。那天玄教本就是魔道,能养出什么好东西?当众解了衣裳,还能搔首弄姿。齐羽,你那一刀,划得真好。”
凌无非左手藏于袖中,已紧紧攥成了拳。
却也只能赔着笑脸,佯装毫不在意。
喜宴欢腾,人潮涌动。各式各样的场面话,凌无非早已烂熟于胸,迎来送往,应付自如。他恍恍惚惚,心思彷徨无助,又恐被人看穿,只好沉沦在这一盏盏清酒中,试图借此浇愁,麻痹自己。
那虚伪的笑容,已到成了一张面具,凝固在他脸上,笑得久了,唇也干裂,伸舌轻触,还能尝出一丝血腥味。
黄昏余霞渐呈血色,在蔓延上天空的黑蓝色里淡退。烟霭消沉,暮色弥漫,随着夜色渐深,筵席终于散尽,各路宾客归家,唯有薛良玉留在了宅子里。
凌无非黯然转身,走向卧房。隔着门槅,看见屋内花烛长明,他忽然在台阶前停下脚步,内心无比抗拒。
他要如何摆脱?如何周旋?又当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女人?
凌无非阖目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推开房门,跨过门槛。
他才刚刚站稳脚步,便看见李迟迟从床沿站起,满脸惊恐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指向他:“你不许过来!不要靠近我!”
“我才刚来,你便要杀我?”凌无非只觉好笑,合上房门走入屋中。
他本不想理会,却担心自己稍不留神真被她捅一刀,只得缓步朝她靠近,试图劝解她把刀放下。
可他越往前走,李迟迟便越害怕,嗓音一高,尖锐无比,几乎破了音:“我说了不许过来!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准碰我!滚开!”
凌无非摇头轻叹,刚想说话,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他立刻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当即沉下脸,劈手打落李迟迟手中匕首,两手扣住她脉门,按倒在榻沿。
李迟迟吓得脸色惨白,尖叫出声,嗓音凄厉,直穿云霄。
凌无非听着刺耳,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心下空空,根本没有冒犯之心,只是制住她双手,略略回头留心门外动静。
门外的人,似乎还未离开。
李迟迟见他分神,惶恐的心绪抽离了一瞬,当即找准机会挣脱右手,拔下发间一支早已磨尖的金簪刺了出去。凌无非有所察觉,下意识抬手一挡,正好被簪尖刺破小指,划拉到手腕,留下一道伤痕。
他听见门外人还没走,想着李迟迟这般闹腾,必出乱子,只得反手以肘击中李迟迟颈侧穴位,将她打晕过去。随即扯落幔帐,坐上床榻,用手压着床板摇了摇,发出吱呀摇晃的声响,为求逼真,还撕下自己右侧外衫衣袖,贴着床沿丢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抱着膝盖,缩坐在床角开始等待。
更漏声迟,滴滴答答,像针扎似的,敲击在他心底。
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凌无非看了一眼昏迷的李迟迟,心绪复杂难言。他对这女子的印象并不好,只觉她满腹心机,对一切充满算计。
想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