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回 深根蟠结
泷邈与木棉从河中打捞上的“浮尸”,全身上下竟一滴水也没有。 把它捞上来费了点功夫。木棉的手化成长而结实的树枝,努力伸向河里想要拦截住。但她太轻了,托住“浮尸”后连着自己差点被水力带进河里,她猛松开手,还是泷邈一把将她扯回来的。最后,他飞到河面上,将那东西捞了起来。 “原来你会飞啊?”木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也是近来才……” “可是为什么会有尸体顺江而下?” “不知道。我小时候听说,只有战乱年代才有这种事。士兵和百姓的尸体堆叠起来,有时会将河口完全堵死。尸体被泡烂了,臭气熏天,瘟疫就开始传播了。” “呀,真吓人,我从来没听过。”木棉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人的脸,“这具尸体身上没有妖气,应该是人。刚刚是不是在动?” “……在动吗?” 两个人不知自己为何要做这种事。或许在一片黄红色的河流上,宽阔而平坦的视野里出现这样一具突兀的尸体,你也会有打捞起来的冲动? 没有吗?好吧。 “尸体”的确在动,木棉没有乱讲。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只是身上都没有血色。水没有浸透她的衣物,头发也没有,就是像一层油膜一样托起来,却一点都没渗透进去。口鼻倒是向上的,或许运气不好倒了个儿,现在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他们把“尸体”带回了小屋,平放在床上。说实话,那些衣物都比沾灰的床板要干净许多。这是一位女性,两人都未曾见过她。 木棉将小手交叉,放置在她的胸前,泷邈问:“你是要试着排水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说着,她试着一下一下地按压起来,“记忆力,我有朋友这么救溺水的人类。” 木棉的力气不大,虽然远超人类小孩,但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力道,生怕把她的肋骨给压断了。泷邈没见谁这么做过,但听说过。于是他把手按在木棉的手上,更加用力且有规律地按压着。他并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只能说,一切随缘。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先是一声猛烈的咳嗽。两个人忙松开手,她弹坐起来,剧烈地咳着。一大股红色的液体溅射出来,没看清是鼻腔还是口腔,她立刻用手捂住了口鼻。看来她还是呛到了些水——即使那颜色很容易让人想到鲜血。她咳嗽的时候,发出近似于呕吐的声音,想必胃应该也很不舒服。液体没有太多,但咳了老半天,她嘴里吐出些许固体来。 没错,是固体,甚至轻飘飘的。 木棉伸出手,捡起一片那东西。竟然是几片莲花瓣。它们并不黏稠,没有沾染人体内的黏液,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缓了很久才歇下来,但呼吸始终很急促。又因为呼吸太快,她脑子晕晕的,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黑白的闪花,简直像是被人狠狠扼住脖子后突然松手一样。一种莫名的反胃感让她眼泪涌出来,就这么挂在眼边,她也没擦。 “您缓缓,这儿还有点水。”泷邈把桶中仅剩的水倒回了杯子里,递给她。 她不想喝,只是放空眼神,怔怔地看着前方。 “你打哪儿来?”木棉问。 她摇了摇头。 “那,您叫什么?”泷邈问。 她沉默了一会,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梁丘慕琬。” 这声音有些哑,一听就是很久没开口了。 她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宽大的衣摆下,她腰间挂了一个细细的伞筒,她摸到一把伞。终于,她松了口气。这种情况按理说伞是很容易丢的,但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幸运。伞柄被套在伞筒和腰之间的绳子上,卡住了,她自己解了半天也没弄下来。 慕琬放弃了,长吁一口气,似乎稍微感到轻松了些。 “这是哪儿……?” 比起刚才,她的声音好了一些。但这个问题另外两人也无法回答,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包括居住已久的木棉。 “我也不好说。”木棉摊开手,“倒是你,要不要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就是在自己掉进河里之前的事,还有人什么的。” 泷邈跟着解释说,那种河的水似乎能让人忘记一些事。 慕琬皱起眉,抿着嘴,眼神看上去有些凶狠,这一来他们都不敢说话了,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应该没忘什么,谢谢提醒……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我都记得。” 泷邈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