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殒

晚上快六点，青城市的天还很亮，秦以歌从青城大学的家属院悦园小区出来，不到五分钟就走进了青大的校门。

秦以歌进了大门，直接往外国语学院一号楼走，今晚六点她在那里有一节给大二学生的限选课。

她一身来学校上课的打扮：长卷发、连衣裙、方跟鞋。

这个时间段校园主路上的学生不少，大多是吃完晚饭准备去上晚课的。

秦以歌斜背着一个大托特包走在在他们中间，引得不少来往学生的注目，暗自揣测这个“蛮惹眼”的女生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外院一号楼到了，秦以歌径直走上三楼，背着包走进302教室，离开始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却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秦以歌走进房间，原本没什么焦点的教室好像立刻被一种无形的氛围聚了起来，学生们小范围地骚动起来。

坐在第二排靠近右侧过道的一个梳长马尾的女生赶紧戳戳坐在她身边的同伴：“哎！尚洁！你看，秦老师今天穿的这条连衣裙又是没见过的诶！”

坐在她右边的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忽然被同伴打断，闻言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了讲台上的正在开多媒体设备的秦以歌几秒，才回转过头来，对着她朋友笑着点了点头：“嗯，确实很好看！很衬秦老师。”

“是吧！哎你说秦老师到底有多少条裙子啊？这一整个春天我好像就没看到她穿重样的，关键是人家还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了，唉——”马尾辫女生忍不住叹了口气，“颜值高身材好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其实这种颜色饱和度不太高的裙子不怎么挑人的，”尚洁再次停下笔，冲她同伴轻轻一笑，“而且雨娇，我觉得这种收腰的款式挺适合你的，你也可以试试的。”

“算了吧！”任雨娇从书包里拿出上课用的iPad，欣赏模特儿似的又盯着讲台上的秦以歌看了半晌，才转过来对着尚洁撇撇嘴道：“‘不挑人’这种话只适用于你们这种大美女！”

尚洁只好无奈地笑笑，想把目光重新放回笔记本上。

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突然走过来，在她俩面前站定，指指尚洁右边那个靠着过道的空位置：“同学，我可以坐这儿吗？”

男生高个子，白皮肤，一身蓝色的休闲T恤，帅气的眉宇间带着种英气和少年气的混合感，不等尚洁反应，任雨娇先抬起头来，有点愣怔地望着对方：“啊，那个……”

“不好意思同学，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尚洁抬起头来，冲对方温和地笑笑，又有点歉意地摇了摇头。

她声音温柔有礼，却隐隐藏着一股疏离与不容置喙。

“哦，哦，那好吧。”

男生悻悻地走开了，任雨娇有点扫兴地吐吐舌头：“若瑾怎么还不来呀？”

“广播还没结束呢，”尚洁望了眼教室前面的那个正放着校园广播的黑匣子似的播音器，“应该快了。”

说话间，校园广播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今天的青大视点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我们下期再见。”

讲台上的秦以歌闻声也抬眼看了一下教室后面的电子时钟。

这时候，能容纳数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已经基本座无虚席。

几分钟后，晚课铃声打响，秦以歌看着最后几个学生踩着铃声冲进教室：“好，同学们，现在正式开始上课，今天我们还是继续来看18-19世纪西方美术中的思想解放表现——”

秦以歌边给学生们介绍18、19世纪主要西方国家的艺术代表作，边结合当时各国的时代背景、作者生平进行分析，时不时再穿插一些自己在国外留学时候逛各类美术馆博物馆的观感见闻。

眼见着半个小时过去，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倒还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好，那接下来哪位同学能结合刚刚介绍过的18世纪西班牙的社会背景以及作者戈雅的个人经历，试着分析一下这幅《着衣的玛雅》中的主要艺术意象所代表的思想解放方面的象征意义？”

多媒体投影仪的幕布上正展示着一幅油画。

画作中作为主角的那个年轻女人穿一袭紧贴身体的白色丝质衣裙，束一玫瑰色宽腰带，斜卧在软塌之上。

因为画家戈雅是西班牙人，秦以歌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西班牙语系的学生，就在这时，她在一片低头思考的学生中发现一个与课堂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一个女生正趴在桌子上。

是尚洁。

秦以歌心里不禁有点儿纳罕，尚洁这种学生也会在课上睡觉吗？

秦以歌的目光不由地在趴在桌上的尚洁身上停了几秒，尚洁毫不知觉，倒是坐在她两边的莫若瑾和任雨娇注意到了，莫若瑾赶紧伸手轻轻戳了戳趴在桌上的好友，低头压低声音道：“哎！小洁？小洁？”

尚洁可能是真的睡熟了，对莫若瑾的提醒丝毫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