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料子
国公府大房上下忙碌,其他几房见惯不怪。
直到卫家大族长及卫氏族中耆老宗亲浩浩荡荡上门,老夫人才收到消息——
大房竟要给过世的嫡母宁氏做冥寿,还要请祝巫祭祖,整卫氏族人都要参加,另外还邀请姻亲故旧,交好的豪门内眷。
这是要打她的脸啊。
老夫人坐在延年堂,皮笑肉不笑,“为何我不知道此事?”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如今族老宗亲都到了,才来告知她。
“这不正与老夫人商议嘛。”余氏淡淡开口。
二夫人酸道:“做冥寿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大房将族老请来,才来通知婆母,我看,分明就是没将婆母放在眼里。”
余氏奇道:“弟妇以为婆母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都多少年没做冥寿了,好端端的,”二夫人被四夫人掐了下手臂,直愣愣回头,“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四夫人笑嘻嘻地推了下二夫人,心里却在大骂蠢妇,“为宁老夫人做冥寿是我们这些小辈应尽职责,婆母哪里会不同意,只是……”
她话锋一转,低眉笑道:“二嫂方才提醒的对,这么多年没做冥寿,怎会在这时想起要做冥寿,大家也只是觉得突然。”
“突然?看来四弟妇也没有将嫡母生辰放在心上,还是二弟妇提醒的是,都多少年没给嫡母做冥寿了,实在是子孙不孝,”余氏捏着帕子拨茶,“罢了,不夹缠这些,今日就商议前往宗祠祭奠的议程。”
二夫人目眦尽裂,恨不能当场发作,可一句‘不孝’压在头上,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四夫人脸上变了变,什么叫她没有将嫡母的生辰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放心上,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谁还记得。
就问问在座的各位,除了你们大房,有一个记得,她就一头撞死。
四夫人不肯吃这个亏,要不然就是认下不尊嫡母的话柄。
“长嫂教训的是,可先前婆母说要给遭了水灾的百姓捐衣,这过个冥寿又要颇多花费,倒不如将这些银钱省下来,也捐给百姓,我想这对嫡母来说,也是功德一件。”
老夫人听到有理由推拒做冥寿,心里稍微熨帖,又瞪了二夫人一眼,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怎么就替她认下不同意给宁氏做冥寿话柄。
她心里极不想给宁氏做冥寿,可一时间想不出推拒的理由,四房说到了她心坎上。
当下斜眼乜向大房。
就这借口?
卫琼有点瞧不上四夫人的智商,便是她这个现代文明社会没参与过宅斗的人都知道怎么回击,更何况余氏这样高门大户里培养出的贵女。
“先前老夫人说给要给遭受水灾的百姓捐布,府里上下缩减一季衣裳,我瞧了支领衣料账本,除了关雎院、朝霞阁和三弟妇的雀唐轩之外,其他几院都领了夏季衣裳钱,哦对了,四弟妇还多领了一季衣裳钱。”
二夫人立即怒视四夫人,好啊,你多领一季衣裳钱,还在这装清高,当下就酸道:“四弟妇藏的真深,这事连我都瞒着,长嫂太偏心了,既然多给了四房一季衣裳钱,那不如就先将冬日的炭火钱先匀给我。”
四夫人大骂猪队友,可余氏说的是实情,她只能含糊道:“四爷房里的水仙又有了,我这用钱的地方多。”
“哼,二爷房里的人年年开枝散叶,也没见长嫂多补贴,也就是我,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哎~到时候阿珍阿珠出嫁的时候,都没多少陪嫁了。”
卫琼双眼亮晶晶的,心中大赞余氏给力,一句话就让二房和四房开撕。
她这算是近距离观察古代高门大户内宅妯娌婆媳争斗,心中隐隐兴奋。
余氏适时补了一句,“四弟妇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水仙有了身子,公中不是依例补了银钱吗,这倒是叫人听了去,以为我这个主母克扣孕妇的吃食。”
“就是,”二夫人嘴比脑子快,立即附和,主要是她也经常以各种名目支钱,都忘了具体哪些名目能领钱,哪些需要自己解决。
话说出来,惹来老夫人一记白眼,二夫人才反应过来,才不情不愿叹道:“为卫家开枝散叶,就是花再多银钱,也是应该的,长嫂应该能理解。”
终于上道了,四夫人抿嘴嗤笑,“长嫂哪里能理解,国公爷房里又没其他人,三嫂你说呢。”
老二不堪重用,老三这几日在老太婆这里很得脸,那就别躲呀。
三夫人始终半垂着眼眸,这种时候始终充当隐形人,冷不丁被叫到,正扶着茶盏的手一抖,半碗茶水都洒了出来。
二夫人冷笑出声,毫不掩饰,四夫人打趣道:“三嫂这是怎么了,莫非三叔房里也添人了?”
三夫人连连摆手,笨拙地说不是。
从卫琼这个角度看过去,三夫人动作笨拙,话也说的不利索,可她低下头的一瞬间,嘴角一抹嘲笑,她却看的真切。
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