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缢

城北琉璃厂

李曜拉着崔琅同乘一骑从天福邸馆来到了城北琉璃厂，琉璃厂的门口还上着官府的封条。李曜翻身下马，随后主动向崔琅伸出双手，搀扶着崔琅下马，又将缰绳拴在了旁边的一棵歪脖树上。

李曜轻轻的揭下封条，又从腰间摸了一个火折子，递给崔琅，说：“九娘，今夜我们就来找那只‘牛’，你怕不怕？”崔琅接过火折子，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认真的摇了摇头，在火光的映衬下，浅棕色的眸子闪闪亮亮的，像长了钩子一般勾住了李曜的心。进了厂子，李曜牵起崔琅的手，一边在地上寻找，一边跟崔琅解释“今日我去了城南的琉璃厂打听到，这家琉璃厂是不久之前才被查封的。余县令说，在查封之前衙门收到了一封举报，是盗门门主白玺塞到衙门口的。”“白玺？那不就是纸笺上的那个？”崔琅恍然。

“对，我怀疑这是黄主簿真正遇害的地方。”李曜握紧了掌中的小手，小心的说，生怕崔琅害怕了。“徐城县衙的黄仵作在黄主簿的发丝里发现了一些琉璃碎片，我今日去城南琉璃厂打探的时候掌柜告诉我，那样色彩的琉璃碎片只有城北的琉璃厂会生产。而昨日给九娘看的那张纸笺我也问过了锦墨轩的掌柜，只有余县令家中会采买。衙役柴荣证实，那日黄主簿确实身着官服从衙门离开。但在第二日时却身着玄色衣衫。说明……”

“说明黄主簿还见了其他人，是熟人，为了私事，而且见面地点就在这！”崔琅抢答。李曜看着崔琅，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道：“黄主簿是一个成年男子，身量不低，若是要将他塞到箱笼里再从这运到县衙里的库房，一个人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做到。咱们要找的‘牛’就是这个——”李曜直指地面“车辙印！”

崔琅不解：“为何这是‘牛’？不应该是‘马车’吗？”

李曜蹲下来仔细查看车辙印，解释道：“马车不是所有的家里都将用的，更多的还是通过牛车来拉送。九娘可还记得端午前夜是没有宵禁的，人流攒动中牛车是相较于马车来说更为掩人耳目的。九娘，来看。”

李曜从地上抓起一撮沙土，轻轻抖落多余的沙土掌中留下的竟是与黄主簿发间发现的同样黄绿相间的琉璃碎片。

看来是没错了！这就是黄主簿遇害的现场，余县令是脱不了干系了……

“邦！”有人大力推开了门。李曜一把按住崔琅蹲下，吹灭了火折子，藏到了旁边的黑暗处。

“李三郎？！李司直！”来人喊道。

“是崔六！”崔琅认出来人的声音。

“崔六你怎么来这了？”崔琅站了起身，向崔六走去。李曜紧跟其后，又燃了火折子。

崔六向二位见礼，慌乱的说：“三郎，衙门来人了，说是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崔琅问道。

“九娘，余县令……死了。”

余府

方才崔六来城北琉璃厂找李曜和崔琅说余府出事了，李曜就将崔琅交给崔六带回去，自己一人打马直奔余府。余府门口已灯火通明，隐隐有哭声传来，徐城县尉刘懋和柴荣在等候李曜。

李曜与各位见礼后询问案情：余府的管家余兴在一个时辰之前路过余县令的书房，看到余县令书房突然亮了起来，隔着窗户一看有人在书房内自缢。吓得余兴连忙叫人，待一众家丁闯入书房，才发现自缢之人正是余县令。

正在众人想解救余县令的时候，蜡烛突然全熄灭了，整个书房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余兴连忙让人把蜡烛点亮，随后又派了人将余县令放了下来，但此时余县令已经药石无救了，只能遣派家丁去余府各房和刘县尉府上通报。

“余兴可还说了什么？”李曜询问刘县尉，刘县尉支支吾吾的说：“余兴说了……余县令不可能会自缢的。前段日子余县令的爱妾诊出有孕，余县令还高兴得摆了一桌呢，现下怎么可能自缢呢？”

“走吧，咱们去书房看看。”

余府书房

李曜再次走进余县令的书房，房间内的熏香依旧，只是余县令已经……李曜先是查看了书房大门，大门的门闸已经折断在地上，门闸由一根四指宽的船木所制，虽有些年头，但看上去也足够结实。

看着李曜对门闸若有所思，一旁的余兴解释道：“大人，这个门闸是当时闯进书房的时候强行破坏断裂的。”李曜看了一眼门闸上断裂的缺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又四处走动观察。

房间内窗户也是从内锁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窗户是上下结构式，上窗是固定的，下窗是悬开式，开窗时用一支船木撑住以做固定，窗锁在上窗和下窗的衔接部分为旋转木制插销。

门窗完好，这书房仿佛就是一间密室。

此时黄仵作来报：“李司直，刘县尉。余县令的尸身小的已经验查清楚了。尸体双目圆瞪，脖颈处有轻微抓痕，颈部只有一道勒痕，与梁下的白绫宽度相符合，地面有些许失禁痕迹。符合自缢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