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
“多谢莫姑娘。”
他走到木架边上,拈起竹篾里的石头瞧了瞧,赞道:“今儿这批成色倒是不错。”
莫荇荇好奇:“公子也喜欢作画么?”
“哦”,何为瞥了一眼梁孟,笑道,“聊作消遣罢了,谈不上喜欢。”
“真厉害。”会医术又会画画。
梁孟也是,看起来什么都会。
她细想了下自己的曾经,嗯,一事无成。
“莫姑娘过奖了,梁兄才是多才多艺,他作画可比我好多了”,说着朝梁孟转了下脸,“是吧梁兄?”
梁孟面无表情,放下整理好的石头,径自朝屋内走去。
莫荇荇又开始尴尬了,不知是替何为还是替自己。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
脸上浮上了些薄红,鬓角也出了点汗。
也许是被晒的。
梁孟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是不是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对?
想追他又不敢。
况且就算追上了,能说些什么呢?
一阵难挨的沉默。
何为倒先开口,似是替她解围:“姑娘莫要在意,他一向如此,不爱跟人说话,我都习惯了。”
他侧身作了个请的手势:“进去吗?太阳怪晒的。”
莫荇荇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道:“你们好像很熟呀?”
他笑了一笑:“我觉得还挺熟的。不过,梁兄可能不这么认为?”
她也跟着笑了,在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这位何公子挺有意思的。
“我们之前认识吗?我醒过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知该如何跟你们相处……”
何为听她语气有些低落,安慰道:“这事梁兄都跟我们说了。你放宽心,做你自己便好,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莫荇荇点点头。
听了何为的话,她心里有一丝雀跃:相比起来梁孟在她面前似乎话不算少?是不是我对他来说是有点不一样的?
只是转念又想:那么好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无是处的我呢?
那丝雀跃转瞬即逝,心情一下又跌到了谷底。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莫荇荇没有发现,何为将手里的那块石头放回竹篾时,那石头已然黯淡无光。
等他们回到屋内时,梁孟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回自己房间了。
莫荇荇有些无措,她不知是否要招待何为,以及要如何招待?
最重要的是,她是否有资格招待?
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在这的身份。
幸好他又开口了,道:“姑娘不必费心,我自去找他便是。”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东边:“他住那个房间。”
“晓得了,多谢姑娘。”
莫荇荇抿嘴笑了笑:“那我先上楼了?”
何为微一弯腰,道:“姑娘请便。”
莫荇荇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那盏六角琉璃灯放在桌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有些开心。
她环视房间一周,决定将它系在床头的莲花挂檐上,这样每晚入睡和醒来时都能看到。
床架有些高,她搬了张杌子作为垫脚。
右脚刚踩上杌子,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向床上倒去。
倒下之前她下意识将琉璃灯护在怀里,以免被磕坏。
但巨大的冲力下,灯角在她手上划了一道,最深处渗出了几滴血。
从怀里掏帕子的莫荇荇没有注意到灯角的血痕渗入灯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整盏灯变得更为莹润透亮。
何为走到梁孟的房间,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之后就推开了。
梁孟坐在桌案前,正自斟自饮。
“要不是闻到茶香,我都要怀疑你在借酒消愁了。”他走进房间,一掀袍也在桌案旁坐下。
“我让你进来了?”梁孟语气不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何为拿过一盏倒扣在案上的汝窑斗笠杯,顾自从公道杯中分茶,“嗯,好香。”
梁孟对他过分自来熟的举动有些无语,懒得再说。
他抿一口茶,感受着茶香在口腔漫开的回甘。
“这位莫姑娘倒是有意思,完全没想到是这种性格。”
梁孟提壶注沸水入茶壶,细流慢冲。
屋内只有汩汩的水声。
“你对她的态度也太差了些。且不说人家是衣食父母,到底也是位脸皮薄的姑娘,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何为摇了摇头道。
“我如何做,还轮不到你置喙。”
“尊上说得是。”他的神色仍不见恼,笑眯眯地推着斗笠杯过去讨茶吃。
梁孟不理他,他自己拿过公道杯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