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六十五章
出去。他们住的这小院是自家产业,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一转过廊角小毒蜂就忍不住了,巴掌派的呱呱响。
“哎呦喂我的妹子!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你看东家和夫人,四只眼睛加一块儿,哪只想搭理你?霍公子那脸都黑成灶台了,还往前凑呐!”
魏锦绡不服气:“那我还不是想安慰安慰东家嘛!跑了一冬天,东家都累成什么样了?”
白忙一场,小毒蜂也是满肚子没意思,再也耐不住:“行行行!我不管你!你就添乱吧你!”说完不再纠缠,一溜烟回房去了。
魏锦绡一股火卡得不上不下地,想大骂几句,院子里已是静悄悄的了。
她素来性子要强,别着一股劲不肯服软,气呼呼回房想和霓裳说道一二,却发现她已经睡熟了。胸口憋闷得难受,索性也不再睡了,自己裹得严实了躲到外间。
入了春天后夜里没那么冷了,可江南的空气潮湿,就显得那股寒意跟长了腿似地往衣襟里钻。魏锦绡嘴里嘟嘟哝哝,手上半分没停地摆弄着一个玲珑的木球。他们彩门的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都是长年累月的苦功夫,手上的准头半点马虎不得的。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了,很快将廊下的石板洗刷得光润,映着灯笼橙红色的暖光,如跳动的星子。
她看着看着,思绪便不觉飘远。当真是锁不住的心猿,拴不住的意马,不知怎地想起幼年学艺,师父教她用玲珑球的事情来。
“绡儿,别看咱不是啥读书人,可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学问大着呢!就说这乾坤球吧,它是顺应了乾宫八卦而制。”
“师父,你别瞎掰了啦!还八卦呢,你咋不扯了旗子算命去?”
“嘿!你个丫头!今天师父就让你开开眼!”
魏锦绡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来,手指跟随着记忆里的方式拨动起来。之前东家说过吧?梅花亭上的铜钱好像是个□□屯的卦象?她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萌发啊,雷啊电啊,说得悬吊吊地吓人。
这些她不懂,但师父确实教过一个用玲珑球摆“八门”的法子,是跑江湖艺人们用来寻找失物的小妙招。不光在彩门,很多江湖人都很喜欢用。
回忆着那几个铜钱的爻位,魏锦绡随随便便拨弄着,玲珑球在夜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嗯?”鼻腔发出疑问,她加了点劲,拧了拧手中的球。
原本转动顺滑无比的玲珑球不知怎地卡住了,这是几乎从未有过的事情,魏锦绡诧异地拿起木球,对着窗外摇曳的烛火仔细看了看。
她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木球了。陪伴身侧这么多年,对它的每一个棱面,每一道刻痕,她都了然于心。不夸张地说,就是让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拼出个字样来,也只是呼吸间的事罢了。
可这个木球竟然卡了壳!
怎么会呢?难道是她刚才拨弄的爻位出错了吗?魏锦绡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会出错,拿起来看了又看。
没错啊!个个都对得上铜钱的爻位。
嘴里东西南北念叨了半天,她屏息凝气,努力回忆起东家说过的话。
“前三枚铜钱西南位,后三枚正北。”
用指尖推了几下,她重新按着记忆里的爻位转动木球上的刻度,六个铜钱爻位一摆好,上端表示方位的刻度稳稳地转到了正北,下端的刻度指向西南,正正好和柱子上的相反,好似和她较劲似地。
之前被小毒蜂说那两句,魏锦绡本就大气不顺,这会看连个木球都和自己过不去,犟脾气一上来,硬是要把方位掰过来不可。
“咔嚓!”
木球内传来清脆的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上面稳稳当当的各种木块就如剥落的花瓣,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
“怎么啦?打碎什么啦?”
里屋的霓裳披着袄子,睡眼朦胧着冲出来,“伤着没有?”
看魏锦绡坐在那一动不动,她还以为这姑娘是吓傻了,忙着点起蜡烛来。打眼望去,散落了一地的黑亮木块,魏锦绡身上半点伤没有。
“你吓死我了你!大晚上的不睡,在这傻坐着干嘛?”
霓裳跺跺脚埋怨她,越看越觉得那些木块眼熟,想起是她平时随身的心爱之物,此番损毁了必定是心疼,又安慰道,“别怕,咱庄子里能人多了去了!一准给你修好。”
魏锦绡还是呆呆地不说话。
霓裳有点慌了,“说话啊!怎么啦你!”
魏锦绡刷地站起来向外走去,裙子上的木块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刚走了两步又蓦然转头跑回来,吓了霓裳一大跳。
在她惊诧的目光中,魏锦绡飞快地捡拾着地上的木块,眸子亮得惊人,“我要见东家!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