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反倒让他看见了有趣的一幕。
晚上回来,从窗户看出去,纪松雪破天荒地没有抬头看星星,而是抱着兔子蹲在地上,撕包菜给它吃。兔子咔哧咔哧地啃着菜叶,活力满满,仔细一看腿上被妥帖地打上了绷带,用的是床单上撕下来的布条。
原来她还有这等本事。先前听说二弟的性命是她救的,一听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不信,以为是夸大或附会,现在看来似乎有几分可信度。
下次离开之前,便让下人把一只公鸡翅膀折断了扔在她的山崖上。于是当天晚上回来,司空怀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了翅膀上吊着绷带的鸡。这一幕着实滑稽,今日因公事烦闷的心情都轻松了三分。
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逗趣心态,司空怀又吩咐了下人给纪松雪送去折了腿的小鹿。
纪松雪那一座不怎么宽阔的小山崖竟热闹了起来,活像一个专治动物的医馆,而她是里面忙得不可开交的大夫兼医药助手。
下一日司空怀突发奇想,给她送去了一只打断了前腿的狼崽子。这样一只本性凶残的食肉动物参与到一堆温吞吞的食草动物之间,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怀着莫名期待,司空怀早早地回峰,进了书房,坐在观看窗外风景的专属木椅上,细品着手中一杯盖碗茶。
小狼伤得不重,用树枝简单固定后能在崖上一瘸一拐地走动。纪松雪没有将它与其他动物隔离,而是驯得服服帖帖。司空怀见了也不由得惊讶地挑起眉。
在纪松雪的指挥下,小狼乖乖蹲在她的脚边,啃吃一块南瓜。其他几只动物或站或趴,安闲地呆在一边。纪松雪紧盯着小狼的动作,给它持续洗脑。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但你跟它们几个就是病友知道吗。你们是有缘分的,所以你不能吃它们,这几天就凑活吃点蔬菜吧,等我们一起被放出去后,你再去打牙祭我也不管了……”
司空怀被她逗笑了。
于是又过了一天,纪松雪看着凭空出现在崖边的一只受伤小老虎,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这山崖什么情况啊,这些玩意儿都哪儿来的啊!
不过说实话,纪松雪对付这些猛兽确实很有一套,竟能让它们与鸡和兔子这样的美味食品同在一块狭小的场地中相安无事。要真问她怎么做到的她也答不上来,大概是天赋吧。
那日司空怀携着一身火气回来,望见纪松雪靠在树下打瞌睡,怀里抱着小老虎,腿上趴着小狼,白嫩的手指插在老虎的毛发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夜风微凉,吹得她的发丝轻轻地飘,吹散了司空怀心里的火气。
纪松雪在山崖上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悠闲,有了动物们照顾之后又加上了充实一条,慢慢地就记不清已经被关了几天了。
某天她莫名醒得很早,走出茅屋抬头一看,深蓝色的夜幕上还挂着星星。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陪伴了几日的小动物们都不见了,原本是陡峭崖壁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条小路,通往一间洞开了房门的华贵宅屋。
纪松雪做梦一般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往里一瞧,里面是简单的卧房陈设,烛光微弱使得光线昏暗,只能看得模模糊糊。
再往里面一看,吓得差点叫出来。一个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她坐于一张桌前,身材修长,脸藏在黑暗中,隐隐能看出眉目挺阔。
他开口道:“过来,给我束发。”声音低沉,如同耳边絮语。
纪松雪感到意外的同时无比困惑,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叫我吗?”
男子平静地说:“这里还有别人吗?”
纪松雪没有勇气迈出脚,诺诺地问:“你是人是鬼啊?”
听见这么个无厘头的询问,男子声音里染上一星并不明显的笑意:“我是人,而且是能够决定是否将你继续关禁闭的人。”
想起那条凭空给出现在半山崖外的小路,纪松雪相信这人有这样的能力,到底还是一步一挪地过去:“可……可是我不擅长给别人束发。”
“无妨,”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你用那边的梳子帮我梳理一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