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
外人面前,姜琬反而收敛了心神,叫人一点看不出脆弱,笑吟吟道:“方才多谢你,那灯架子若真的砸下来,我姑母必然受伤。”
纪容川有些惊喜,“你看到了?”
“看到了,我本来还在奇怪,明明约下乞巧同游,却不见你。”
纪容川哪好意思说自己闹了通别扭,兴高采烈地说:“走啊,去城楼上看灯。”
姜琬颔首,假装没看到身后俩丫鬟的挤眉弄眼,跟着纪容川往城墙走去。
一路上,纪容川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这般殷勤狗腿,碰着什么好的新奇的玩意儿都想买给姜琬,除了热腾腾刚出锅的糖心炸圆子,还有绘得玲珑精致的糖画,另瞧见了泥巴捏出的憨态可掬的小人儿,都一并买下送到姜琬手中。
姜琬几番推拒,纪容川只说“拿着拿着,街上的姑娘们都拿着这些东西”。
仿佛只要旁人有的,她也得有。
姜琬心里一动,若自己有个哥哥也是这般,那该有多好。
一路行至城门旁,守军见是定北侯府家的小公子,都不阻拦,任由他们上了城楼。
刚跨上最后一级阶梯,姜琬便觉得眼前一团漆黑,原来是纪容川的手与她的双眸隔着一点距离遮住光亮。
“往前走。”
少年的语气微沉、轻颤,给姜琬带来一丝悸动。她口中还娇憨地问:“还有什么惊喜么?”
纪容川笑着,笑里带着几分紧张,“让百舟准备了个小玩意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忽地撤开自己的手,姜琬的双目乍见光芒,轻轻眯了眯。
整个青州灯火璀璨,盖过了天上熠熠的星子,遥遥听得欢声笑语,传递出安居乐业的美好。
姜琬一声惊叹,“城楼上竟是这样的光景,我从未见过,多谢你……”
“不,不,你往这边看啊。”
姜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西南角,悄悄地点着不知几盏灯,沉默地拼凑在一块儿,若不细看只会忽略过去,但便是那一瞬间,姜琬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瞧瞧缩了缩。
那分明是个小巧的“琬”字。
她缓缓回过头看纪容川,“这是?”
纪容川看起来极其正经,“咱们青州的规矩,乞巧节时,家里人都会给未出阁的姑娘备一份儿礼,这就是我给你备的。”
顿了顿,他才又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姜琬沉默良久,最后使劲点了下头,“喜欢。我没想到今天还能收到礼物,你有心了。不知道青州有没有其他规矩,比如过什么节要给未娶亲的男子备礼?”
纪容川板起一张脸,“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一点。”
“什么?”
“你总觉得得了人家几分好处,就要尽快还回去,我今天就是要同你说明白,有些东西是旁人心甘情愿给你的,你好好接受便会让人觉得开心。”
姜琬赧然一笑,手指不安地搅在一处,“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我会努力改的。”
纪容川见她那样娇滴滴的,又觉怜惜,“也是奇怪,分明你是姜大人的独女,却好像没有被捧着养大……不过不要紧,我们定北侯府没有闺女,你若嫁过来,阿娘必然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般宠爱着。”
姜琬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淡淡说:“纪小公子说错了,就算我与定北侯府有什么牵扯,也不会是嫁过去,上次不是说了么,若有幸,我会成为纪小公子的妹妹。”
“今天正是要同你说,这婚事,我不退了。”
“出尔反尔似乎不是纪小公子的作风。”
“不是。”纪容川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先前的话很混账,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既然咱们相处得来,这婚事咱们就不退了,如何?”
姜琬问:“纪小公子是认真的?”
“认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可是……”姜琬看起来笑得很释然,“已经来不及了呀。”
*
纪容川下城楼时垂头丧气,百舟先前同姜琬的两个丫鬟遥遥站着说话,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这会子看到自家公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只默默跟上去。
反而姜琬神色如常,带着丫鬟们平静地往家走,她知道纪容川会默默地送她回去,可两个人之间,真的再没有别的什么好说。
姜琬心里很清楚,那位姑母既然已经放了狠话,就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还要打叠起精神应对,根本没空想关于纪容川的事情,可那天晚上的“琬”字儿,就好像在心里生了根,似乎还要努力破土生长起来。
她努力摒弃这些所谓的杂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姜家。
很多仆婢都忙起来,还有好些一整天不见人影,按照姜絮的说法,是派出去做些采买的事情。
但眼下并不逢年过节,姜家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