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斩
自然这许多人都没空瞧他们这边,纪大公子的面子尚且能保住。众人都看着纪容川,闵成梁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往地上啐了一口,把纪容川的胳臂一拉,就要扯走他。
然而纪容川打小跟着父亲练武,下盘稳当,他钉在原地,无视闵成梁一张脸因用力涨得通红,直接对姜琬说:“你等着我。”
姜琬点点头。
纪容川又强调一遍,“你等着我,我纪容川,必会让你风光大嫁。”
姜琬就笑,“纪小公子一向在青州城里出尽风头,看来往后的日子里,我要同纪小公子一起出风头了。”
纪容川快意一笑,只恨自己双手被缚无法揽她入怀,同沈大娘子说了声“我去牢里转一圈,阿娘不要太担心”,就阔步而去。
李室和张游在一旁看了好一阵热闹,这闵成梁素喜杀人诛心,又什么事儿都想占个理儿,李室曾劝他小心这般行事横生枝节,他却蛮横惯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会儿好不容易把纪容川抓走,实叫二人心中大石落下。
之前在京城里收受的那些贿赂,总算有了个交代。
拍拍屁股准备走,纪衍忽然抬手将他们拦住,“二位公公,请留步。”
李室一拂袖,“侯爷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咱们都怪忙的。”
纪衍道:“无妨,我只说几句话。李公公,听闻你与寿安宫的宫女关系极好,小儿犯了些小错,还请李公公靠着这层关系帮我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至于张公公,听闻你家中有七十老母,你素日里也孝顺非常,我打听来你家所在,想给令堂送些小礼,以求张公公在陛下跟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短短几句话,说得李室张游齐齐色变。
最后还是李室先说:“侯爷,当着明人我不说暗话,有些事情非我们这样小小的内监可以左右,纪将军平常不谨言慎行,实在被太多人盯着。”
张游附和,“是啊是啊,现在闵大人接手了,我们更不好插言。”
纪衍说:“我自然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一两人可以扭转乾坤,只是若陛下私底下问起二位关于犬子的事,但求二位公公不要再推波助澜,再帮忙说上两句好话。”
李室面露难色。
纪衍又补了一句,“我已这个年纪,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放在眼里,只想护住妻儿,谁要是敢动他们,我便来个鱼死网破……二位公公,我是个武夫,也不会绕弯儿,你们明白什么意思吧?”
李室陪着笑,“我心里门儿清,侯爷请留步。”
纪衍看着他们离去,目光锋利如鹰隼。
沈大娘子素日里不管这些,见此情形露出不解的神色,纪容尘在她耳边小声说:“父亲塞了不少银子,查出李室和太后身边的宫女暗通款曲,探得不少皇家秘闻在外兜售,犯了大忌;而张游平日看起来手脚干净,实际上他帮着李室往外递消息,众人送钱送礼都送去他母亲那里,他母亲不在京城,住得隐蔽,父亲算是也捏到了他的把柄。”
沈大娘子问:“那靠着李室张游,能救你弟弟么?”
“还是难。好在父亲本就只想拖延一二,自有后手。”
而姜琬凭着一时意气说出刚才那番话,这会儿很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准备走,纪衍忽然喊住她,“小丫头。”
姜琬嗫嚅,“伯父还有什么事吗?”
“容川不知何时归来,也不知是否还能回来。”纪衍很认真地说,“如果回不来,今天你所说的话,我们就当没听见,到时候如果定北侯府尚存,我会收你为义女,将你风光大嫁。”
姜琬温婉笑道:“如果真是最糟糕的结果,那我就不嫁了。”
纪衍还想说什么,姜琬过去挽住沈大娘子的手,“沈姨,快别让伯父咒容川了。”
沈大娘子果然忍不了这个,上去和纪衍吵吵闹闹起来。
自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苦中作乐,纪容川的事情压在定北侯府之上,仿若密布乌云。
纪衍为了儿子除了上书还四处奔走,但青州城里不少官员都明哲保身,不肯在这个时候一同上书说明青州的形势实在不宜征缴军粮。
而纪衍在京城里亦有人脉,递回来的消息都不太好,说是陛下听信身边的谗言,认定纪容川是为了收买民心。
至于南边水灾造成的恶劣影响,那该是陛下来处理,他纪容川什么身份,有那功夫跑去体贴灾民?
如此就进了个无法挣脱的陷阱,倘若无人求情,纪容川违抗圣令,够拉去菜市口砍头;倘若有人求情,那便坐实了民心所向,恐怕还要再治个谋逆之罪。
李室张游颇有忌惮,特地着人回去密告陛下,说纪容川之事或存隐情,应该再查查。
闵成梁则油盐不进,听说一门心思只想快快要纪容川的命。
打听来的消息每日都摊在书房案上,纪衍面上不显,短短十数日,却是人人都能瞧出憔悴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