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峡荡寇

【一】

宣正六年夏，火光照亮夜色，血雾遮蔽月光，幽云城外死者如积。

尘烟四起，铁蹄翻飞，无数玄帐骑兵手持弯刀长矛，从四面八方向雁行军袭来，犹如嗜血的饥饿狼群。

乱军中，杨蓬面若严霜，画戟卷起战云，化作长龙横扫四野。霎时间，哀呼惨叫泛野，首级断肢横飞。

号声骤紧，玄帐王庭二王爷纵马杀来，此人身长八尺腰宽体壮，以蛮勇闻名草原。

杨蓬见其兵器，满腔怒火大盛：他手持一杆生满钢钉的狼牙大槊，那正是裴世勇纵横塞外多年的拿手兵器，裴叔战死后被作为战利品落入贼人手中。

两马错镫，血光迸溅，二王爷人头落地，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

玄帐军见状人人大骇，不少人吓得拍马而逃。

杨蓬少时便随裴叔修炼武艺，对狼牙大槊的招式和弱点了如指掌，纵使二王爷蛮力过人，在杨蓬面前，又岂堪一击？

杨蓬拾起大槊，抛向身旁的冯越，对天高呼道：“贼军主将已死，随我一举破敌！”

雁行军气势磅礴，铁骑杀气冲云，风驰霆击。

杨蓬舞起方天画戟，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燃烧。多年来的鞍马流离，养父、裴叔、无数战友皆命丧于玄帐王庭之手，如今绫络也被这些凶徒俘虏……

杨蓬龙纹面甲下的双眸烧得血红，黑色身影犹如杀神降世，戟刃划破暗夜，纵横披靡，仿佛将月光斩碎。

当夜，幽云城破，百姓夹道相迎，长街灯火如昼。

杨蓬令冯越进城安抚百姓，并将狼牙大槊作为裴叔的遗物安葬。同时，杨蓬还下令，将前来迁居的玄帐王庭无论军民一律屠杀。

当晚，幽云城外赫然出现数个土坑，坑内玄帐军民尸首堆积，场面恐怖至极。

这一夜，杨蓬并未进城休息，他马不停蹄地继续踏上征途，向着回雁城挺进。

快点，再快一点……

【二】

次日，清冷晨色中，江都军也与玄帐王庭四王爷在铁门峡一带展开交锋。

此地对于赵汐而言并不陌生，少年时的他曾随夏绫络和杨蓬来这一带打过猎。他心知此处地势险峻复杂，不适合火铳列阵，于是他便将军队拆成数股，分头挺进。

清晨的铁门峡寒气颇重，赵汐亲率一支火铳队，高举着苍岭总兵的旗帜，将粮草押运至前线。

是时，峡谷小径，赵汐与四王爷狭路相逢。玄帐军人多势众，赵汐稍作抵抗，仅一轮射击后便下令撤退。

将士们丢盔弃甲而走，粮草辎重散落了一地。玄帐军前锋见状大喜，就地疯抢。

四王爷喝斥：“不要停下！追上他们，给我宰了那个号称苍岭总兵的蠢货！”

可不料，士兵们一心只顾着劫掠粮食，抱起滚落在地的大馒头就开始啃，对王爷的号令充耳不闻。

四王爷咒骂不停，他命令精兵上前，用皮鞭狠狠抽打这群不听军令的贱民，驱赶他们继续前行。然而，一批人方被驱散，紧跟而上另一批人又开始你争我抢。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前锋士兵加入了战利品的争夺中，场面逐渐失控。这些被抓出去充军的草原民众大部分来自各个小部落，在玄帐的压迫下忍饥挨饿多年，此时物资遍地，又岂有错过之理？

四王爷强忍着怒火环顾四周，只见北、东、南三方各有一隘口，状若铁门林立，赵汐自北退去，丢弃的辎重落满一路，致使玄帐军前锋军纪失控，后军停滞不前，全都挤在北隘口处。

凭着多年征战的经验和野兽般的直觉，四王爷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图：“这他娘的是个陷阱，快撤！”

但听“嗵嗵嗵”声响作一片，一队装备火铳的轻骑兵从东隘口杀出，领头者正是风烈团安潇义。

“大兴鼠辈！不敢正面较量，净使些卑鄙手段！一群混蛋——！”四王爷怒骂着挥舞大刀来战。

“你这草原上的豁牙土拨鼠，犯我大兴领土，竟然还有脸说我们卑鄙！”安潇义回骂，一双大铁戟势若烈焰狂风，“没错，老子就是卑鄙，看老子把你的头打烂！”

二人斗不过三合，又听一阵密集的爆响自北方响起，写有“苍岭”的沙色大旗迎风招展，是赵汐率领轻骑兵自北路杀回来了。

“谁说本公子不敢同你正面较量！”

赵汐身穿锁银铠，体挂黑焰披风，策马冲在最前，手中小型火铳三弹连射，瞬间夺去三名敌兵的性命。

经历萧重光一战，赵汐发现吴叶的小型火铳甚是趁手。此后，他便找工匠为他打造了一副同款的小铳，并勤加训练。一为精进射术，发挥特长，二为修心养性，通过射击训练来学会在战斗中保持冷静，克服莽撞冒失的性子。

此刻，赵汐身后，无数风烈团火铳兵汹涌而至，霎时间，火光四起，弹雨飞射。

大部分玄帐军从未见过如此火器，瞬间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