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外
抬头晃脑地,往她这边看来……
司马赜赶紧放了帘子,一脸寒气,催促着赶紧离开。
司马灵泫却是乐不可支。
司马赜盯着她,她就不笑了。
她挽着他手,娇笑道:“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司马赜皱眉,脸有忧愁,道:“不至于是他们说你好看吧?像个死人?”
生死之外,皆小事而已。
司马灵泫笑着就去打他嘴巴,道:“道貌岸然的达官显贵啊,只听新人笑,不问旧人哭啊。所畏红颜促,君恩不可长。三十六岁,够老了吧。我算算日子,如此论来,还有二纪。我已满足。”
红颜弹指老,君恩不长久。花容月貌能几时?
司马赜看她这副娇媚小女儿情态,也是笑了,道:“这么开心吗?才二纪?我想和你长相守的。”
司马灵泫嘁了一声,显然是不以为意,说道:“不要让我长相思啊,就已经很好了。”
司马赜把她搂进怀里,像是捋一只猫咪一般,一直抚摸着她的垂发,她的背,宠溺至极,爱不释手。笑得诚恳,真挚而自然:“君子一诺,不动如山。我至爱你,有渝此誓,天……”
司马灵泫忙捂住他脱口而出的话,道:“誓言,若鬼神有灵,当如何?若鬼神无灵,又当如何?你说我信,哪里需要去平白无故咒自己的。没准还有被你殃及池鱼的家人族人……”
司马赜笑,殃及的池鱼确实挺大的——她的手就被啃了好几个牙印!
--
快马加鞭,申时到了会面地。
竟然是一座……勾栏。
“修允不辞千里,我自当为地主之谊。”
司马灵泫看了看这三四层高,六七丈而已的破瓦片地。心里腹诽:“就这还地主之谊,都漏着风呢!”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他是这里的常客!
就这还遗世高蹈?
司马灵泫难免有些看法,面上却是不显。
不过这陶景昆,年有三十,神彩俊杰,光艳若月。虽然没啥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勉强还凑合能看,便也不好腹诽他些什么。
司马赜笑道:“东川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陶景昆却笑道:“北地无所有,惟清酒尚可一小酌。”
妓/女给二人添了酒。
司马赜笑道:“北地若是真无所有,何以能留得住东川。”
陶景昆道:“中州我又不是没去过,没什么意思——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一句话,又是将司马赜堵死了。
-
数名清丽靓装、态韵娉婷的小姬人进,琴瑟笙筑、鼓吹递奏。
颜色已悦目,仙乐更悦耳。
又有豆蔻少女,尤秀艳绝丽,做反弹琵琶,歌《清商曲》。
司马灵泫道:“我粗解音律,愿为东川先生奏。”
陶景昆道:“我与修允旧友知己,谈笑之间,已是至乐,无须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装点耳目。”
司马赜对司马灵泫摇了摇头,道:“勿要对东川先生不敬。”
司马灵泫颔首,恭敬淡笑,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陶景昆这才淡笑道:“你这个妹妹,很讨人喜欢。”
司马赜道:“她是商隐先生的女儿。”
陶景昆这才看了她两眼,微微点了点头,并无所言。
司马灵泫道:“先生山间林下,遗世高蹈。会心濠濮,泛舟五湖,携妓东山,严陵钓台……不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您就算在乎山水之间,也至少挑个好地方吧?白山黑水,胡种多而衅,人民疲敝。如何算是个佳处?中州、江左,何处青山,不能……”
陶景昆淡笑道:“在于灵台方寸,而不在外景。山水质有而趣灵,妙处难与君说。”
-
此时月照屋梁,如银如盐。
司马灵泫又道:“此,水冷山寒处,没有芳月丁香雪。”
陶景昆道:“至少一身都是月。”
一身都是月,干干净净的。
司马灵泫问道:“是的,俯仰一世,吾生须臾。沧海一粟,蜉蝣而已。谁不想干干净净的。但是蜉蝣是否干净,很重要吗?水都是脏的,谁会以为,蜉蝣是干净的?”
陶景昆自斟一杯酒,小酌,道:“生前金装玉裹,死后一卷草席。干净与否,本无足道。”
司马灵泫道:“至少,你可以,让他们少死点儿,也可以,晚死点儿。”
司马赜道:“灵儿,你无礼了。”
陶景昆笑道:“很多事情,强求不得。非人力所能转圜。那你爹爹,为何不曾出山。”
明知他是拿了司马鉴不出山,过来搪塞,司马灵泫也只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