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他一手水

程宇潇拉上窗帘，无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刚来的女生。

林子汵闭着眼睛半躺在靠背上，黑色的大书包扔在脚边。

林子汵皮肤天生比较白，唇色也浅浅的。单眼皮和还算高的鼻梁让她在睁眼看人的时候显得冷淡而疏离。

这种长相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让初次见面的人认为她很不好相处。就连班里不常和林子汵说话的人也难免有这种印象。

但程宇潇在偶然间听到这种观点的时候很不以为然——他每次因为作业的原因找她，对方总像是被吓一跳似的立刻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很怕自己做错了事。

这么容易被吓到的一个人，还能高冷到哪去。

阳光洒在程宇潇的桌子上，光洁的木质桌面反着光，有点晃眼。他站起身来，轻轻拉上了窗帘。

米色窗帘靠下的布料和穗子在大理石的窗台上胡乱堆着，起了褶子。

程宇潇看了一眼起褶的地方，伸手把窗帘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直到最后不再乱七八糟地卷成一团了，他才用纸擦掉了手上沾的灰尘，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光透过米色的窗帘，轻轻落在程宇潇重新放在桌面的手上，柔和的光影描摹出他手指的形状。

关节和腕骨棱角分明，手指瘦长匀称，只在中指上有个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茧。手指上还有些微微泛白的划痕——那是从小到大当课代表数卷子的时候划伤的。

指肚轻点两下桌面，程宇潇抬手捋了下额前再次翘起的刘海。和林子汵一样，程宇潇也不喜欢晒太阳。

他倒不是怕被晒黑，而是因为对紫外线有“很轻微的过敏”——至少那次被问起来的时候，他是这么对周君侃说的。

当时周君侃很配合地只点了头，没往外说，所以班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就连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男生，也只会在他夏天走在树底下的时候笑着调侃他一句“别被晒晕了”。

随着教室里的人逐渐增多，林子汵心里越来越绝望。

新学期刚开学，她还不想这么快加入到喧闹中去，只好自己百无聊赖地趴在了桌子上假装打盹。

一想到周围这些正一刻不停地制造喧闹声的人，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她的同桌，前后桌，斜桌……

好烦，一句话都懒得说。

林子汵趴在桌子上，试图屏蔽周围的打闹声好好平静一会儿。可不知是因为新学期让人紧张，还是周围太热闹，她装模作样地趴了好久，一摸脉搏，心跳也还是很快。

救命啊。。林子汵在心里默默发誓，之后再也不要到得这么早。

总趴着也不是办法，胳膊都要压麻了。还是要找点事情做的。

她实在懒得补那些类似抛硬币录视频记录概率的奇葩暑假作业了，更不想在开学的第一天干什么正事。

本来想找个比较熟又坐得近的人聊天，结果眼睛往周围一扫，发现无论是平时一起吃饭的韩琪，还是同组的文心远、邓斐、薛倩倩，居然一个都没来。

只有白漪澜早早地就来了，可着整个教室叽叽喳喳地和人聊天，又是笑又是闹的。

林子汵被白漪澜咯咯的笑声吵得有点心烦意乱。

她趴在桌上叹了口气，往前伸直两条长腿，没事找事地把脚踝转得嘎巴响。下巴枕在胳膊上，她抬起单眼皮，往前瞟了程宇潇一眼。

肖轩朗还没来，程宇潇旁边的座位是空的。此刻，他左手撑着头，正垂眸看着桌面，好像也是在发呆。

不，不对。林子汵眯起了眼睛。

一根白色的细线从程宇潇的耳边顺下来，向下延伸。他的右臂搭在桌上，林子汵无意间看到他手里什么东西一反光——

下一秒，屏幕上显示出正在演讲的威廉王子。

看到了程宇潇的手机屏幕，林子汵下意识地低了头，回避的同时在心里干巴巴地笑了笑。

好吧，原来是在看手机。坐这么靠前还敢这么明目张胆，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

林子汵忍不住看了一眼教室门口，还好，离上课还差十几分钟，张老师还没来。

林子汵盯着桌面发呆，耳畔是此起彼伏的人声。她用手背挡住嘴，刚要打个哈欠，忽然敏锐地在喧嚣的人声中捕捉到一道加进来的男生低沉的嗓音。

那声音像是耳语，又如同夏夜温暖的海水，朝她这边轻柔地漫过来。

林子汵心里一动，自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认出来几个英文单词。她这才发现，程宇潇是边听边在跟读手机里的音频。

程宇潇的英音听着很舒服。

听他读英文的时候最适合配上舒缓优雅的古典钢琴曲。那样的话，这人低沉温润的嗓音能融在曲子里，一路流淌到人心坎儿上。

因为声音条件好，发音又标准，吴老师不止一次在课上夸过他。

大概是出于好学生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