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春一夜
恹恹地道,“来都来了,还叫人扫兴而归么?都演那么多场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场。”
“魏老板,《闺杀怨》停了,可有什么戏能补上它的亏损?”丰灵佯装好奇。
“倒是还有几出叫座的老戏,但想补《闺杀怨》的缺,还得叫子虚另写新戏。”
来了来了,终于切到了正题上。丰灵故作不解:“魏老板,子虚先生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都无可奈何,怎么你却好像肯定他能回来似的?”
“噢,这个嘛……”魏瑾额头沁出冷汗,“他只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想必终究会回来吧……”
“哦?”李韧似笑非笑,“倘若我告诉你,子虚真的死了呢?”
“不可能!”
“魏老板,里面请。”李韧伸出手,指向屏风后。
魏瑾神色灰白,走在壮硕的十九身前,仿佛被押解的犯人。
丰灵想悄悄同懒妹说句话,却被李韧抢了先,他对懒妹道:“你留在这里看戏。”
懒妹的眼睛眨啊眨,李韧警告她:“就当别人的故事看——你师兄没那么蠢。”
一间小小的雅座内,人的悲喜却各不相同。
魏瑾不愿相信,子虚真的死了,最要命的是,这群道人似乎怀疑到了他头上。
“山人,我能问问,子虚是怎么死的吗?”
十九将遇到头颅后的遭遇,如此这般讲了一番,丰灵细细观察魏瑾的面部表情,从疑惑到惊讶,而后是一种溢于言表的悲伤。如此细腻的情感转变,若是演出来的,那魏老板不亲自登台演戏,还真是屈才了。
“原来如此,豆苗真是可怜啊……”他喃喃自语。
“豆苗是谁?”十九问。
魏瑾神色坦荡:“豆苗便是子虚夫人,我与她年龄相仿,又经常打交道,‘夫人’‘老板’的称呼太生分,便以名字相称。”
他反客为主地问道:“山人可是怀疑我?”
“夫人曾说,子虚只与你和许观江有过节。”
“我与子虚……谈不上过节。”魏瑾叹了口气,“人命并非儿戏,又不是人人都如许观江那般丧尽天良,说杀就杀了……子虚死了,对我来说,只有坏处和损失,怎么会是我呢?”
丰灵问道:“子虚是魏老板的摇钱树,清屏园要挖他过去,他说不去,你真的信吗?”
“我还真信。”魏瑾不假思索,“清屏园的红怜老板与许观江交好,凭子虚对许观江的厌恶,绝不可能去清屏园。”
“若清屏园许诺了他丰厚的报酬呢?子虚也不改主意吗?”
“这不是银钱的问题。”魏瑾思虑再三,才缓缓说道,“豆苗极孝顺,她的父亲住附近的村邑,时常来青州看望豆苗,顺便卖些自己种的瓜果。一日许观江纵马游街时,将他撞翻在地,头重重摔在了台阶上,惊马踏着他的身体而过,险些没救回来。豆苗恨毒了许观江,子虚哪敢去清屏园呢?”
“真过分!”十九啐了一口,“连老人家都不放过!”
“许观江是故意的,窄街上走了个人,他怎么会看不到?纯粹是不愿避让罢了。”魏瑾冷笑连连,“倘若死的人是许观江,诸位怀疑我,那倒是合情合理。可子虚与我休戚相关,我绝不会害他的!”
李韧若有所思:“哦?魏老板也与许观江有仇?”
“有!”魏瑾毫不避讳,坦荡地承认了。
“因何结仇?”
“因为……两名貌若天仙的姑娘。一位是我的未婚妻,刘望云;一位是曾倾倒青州的名伶,采归。”
魏瑾娓娓道来。
先说刘望云,此事倒不复杂。
据说刘望云生得小巧可人,面颊上一双梨涡,完美戳中许观江的癖好。刘雪林招婿时,明明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没一处达标的,许观江还是臭不要脸地毛遂自荐了,结果自是不必多说,刘雪林根本没搭理他,转头便去许行止那告了一状。
刘雪林乃地方巨富,许行止想在青州做出政绩,还是要给些薄面,于是骂了许观江一顿,勒令他不许靠近刘望云。
许观江怀恨在心,多次放出狠话,谁敢娶刘望云,就是和他过不去。
刘雪林的择婿标准,对于青州的官勋子弟来说,本就严苛,又多了个许观江搅局,这下好了,谁都不愿凑热闹了。
唯独魏瑾迎难而上,迅速与刘望云定下了亲事,此举无疑是在打许观江的脸,他将魏瑾一块恨上了。
至于采归姑娘,原是平春园的名伶,许观江屡次三番来闹事,却让采归受了无妄之灾。刘望云他弄不到手,采归一个无所依傍的伶人,他却抢得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十九坐立难安,“采归当真被抢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