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秦亦诚和林晨杨双双噤声，两位“宙屿”明面上的话事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季岭洲的霉头。

如果说“宙屿”是一艘立于剧本杀行业的方舟，那么这艘方舟便是由季岭洲所筑的瑰丽宇宙。

几年前，剧本杀行业尚不如现在普及，是非常小众的爱好，甚至没有发行的渠道，没有鲜明的秩序。

是“宙屿”的出现，迎来一场剧本杀的盛大黄金期。

规则由他制定，征途由他开拓。

而那时，创建“宙屿”的季岭洲，只是将将步入大学的年纪。

至今被业界称为不可超越的唯二经典热本，都是季岭洲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创作的。

此后由于种种原因，“宙屿”事务大多交给秦亦诚负责，如今除去几位剧本杀行业的老人，已少有人知晓“宙屿”真正的大boss是谁。

然近日，季岭洲准备发行个人原创剧本《野心家》的消息仅堪堪泄露一点风声，便引来了无数观望。不少电话隐晦地打到秦亦诚那儿，都是妄想分一杯羹。

手握如此宝藏，“宙屿”上下必定要全力以赴，使它以最完美的形象面世。

不过，筹备近一年，临门一脚，谁也想不到，《野心家》最后会卡在美工上。

遍寻全网，寻不到一个画风贴切《野心家》的画师。

季岭洲探手捞过几面上的银制打火机，修长手指屈起，突出分明的经络，一簇簇火花跳跃在骨感有力的指节间。

秦亦诚小心翼翼瞥了眼几面上——千挑万选出来的十几副画稿彩印件，担忧下一秒，那火花就要烧到它们上面。

秦亦诚默默往远处挪了挪，再挪，直到胳膊肘杵到肉肉的质感。

“……”

“……”

林晨杨和秦亦诚相对无言。

少倾，林晨杨从身后的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他仿佛曾打开过无数次，几乎没有辨别就熟练地打开一个文件夹。

林晨杨将平板电脑递到季岭洲面前，“洲哥，你看看这个。”

季岭洲本随意投去一眼，但仅一眼，他便再没能移开目光，视线有种迫人的专注。

不知不觉，原拿在林晨杨手中的平板电脑，移交到了季岭洲手中。

等比例放大，细节放大，下一幅……

直击人心的画面力量，几乎生生将人拖入画中诡谲的漩涡，浓郁的情绪扑面而来，要将观者溺毙。

季岭洲捏着眉骨，探手取过几面上的无框眼镜戴上，无惧那浓烈决绝的情绪，反薄唇勾笑。

那是死水掀起骇浪，

野心家发现誓死追逐的猎物。

“这是谁的画？”

林晨杨伸指点击画面，文件名在电子屏幕上显示。

——言吾曦。

林晨杨显然做足功课，“言吾曦被称为无法复刻的最具有个人特色的新生代画家，擅长运用天真的笔触、极致浓郁的色彩构建充满明暗矛盾感的画面。”

“一如业内前辈的评价，言吾曦的画是孩童的童话，梦境的甜美，薄弱屏障之后，世界狼藉。”

季岭洲不置一词，无框镜片倒映着电子屏幕的碎光，情绪难辨。

片刻，季岭洲沉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他支着额，“我是真的有点好去奇，既然见过了言吾曦的画，为什么第一梯队你们没有提交给我他的画？”

熟系地放大前兆。

林晨杨和秦亦诚同款的头皮发麻，准备迎接嘲讽。

不过，秦亦诚决定小小挣扎一下，“言吾曦，网上、包括他们业内对她的争议都很大……”

秦亦诚回想起搜集资料时一览而过的言语，是让他这个旁观者也觉恶毒的字眼。

不知全貌，不予评价。

秦亦诚闭嘴，“具体就不说了，总之，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如果与言吾曦合作，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季岭洲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却不含什么情绪，近乎轻语，“便是如星耀眼的人，攻讦之下，也会体无完肤。”

闻言，秦亦诚和林晨杨都轻怔。

这句话，是《野心家》核心角色的墓志铭。

几乎一瞬间，秦亦诚和林晨杨对视一眼，都知晓了季岭洲的决定。

林晨杨当即表态，“我去联系言吾曦的编辑。”

可恶。

秦亦诚恨被抢先，当即也道：“就算言吾曦的编辑拒绝，小爷也一定会用金钱砸开路。”

……

明语回到家的时候，天幕的最后一线光都已被城市霓灯完全吞噬。

居于高层，才能见一隙高洁月明，繁星几许。

明爷爷正在看晚间新闻，音量适中，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没有回头，道了声，“回来了，礼物送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