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斩
一个吻的。
如果花灼没有忍耐,如果他就是给了她一个真真切切的、深沉的吻。
如果他就是蛮横了,强取了。
还会如上一次那般,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吗?
咏夜不知道了。
这才是一切慌张与害怕的缘由。
彼时彼刻,她脑子乱着,眼睛看着花灼一步步走近。
看见他低垂而略显疲惫的眉眼、冻得愈发冷白的皮肤和不甚潇洒的步子。
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他救了我的性命。
而我……
“发什么愣?”花灼打断了咏夜的遐思。
仍带着一身寒气,顾虑着咏夜才好,没敢太往前凑,而是矮身下来,靠着床腿窝在地上。
他半伏在床沿,搁下手中药碗,笑着,目不转睛地瞧着咏夜。
“觉着好些了吗?药神前辈说你应当无碍了,若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可别囫囵过去。”
咏夜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狐狸翻过身,伸了个懒腰,头就枕在床边,压上了咏夜的一角被子。
他仰着,逆着鲜艳的夕阳,眯眼看她,盘算着,该为自己的舍身相救索要些什么奖励。是那一个吻,没有被退拒,没有事后的冷情冷语,这才教他得意忘了形,以至于没有发觉咏夜眼中的游离,而将她彼时的寡言,归结成了大病初醒后的愣神。
“倒是你。”咏夜看了看被随手撂在一旁的药碗,提醒他,“怎么还不回去歇着。”
来我这里作什么?
不要来找我了,看着你,我什么都想不清楚。
“阿夜,我做得好不好?”狐狸懒散地伏靠在旁,他目的尚未得逞,于是所答非所问,慢悠悠地跟神主历数自己的功劳,“你看啊,我们二人通力协作,斩杀了长秋宫的怪物,我没有拖着你,不让你去拼杀,还找到了解咒的好法子。最重要的,我没有为了救你,便不要自己的命。每一步,都告诉你,都算得正正好好。那,这算不算坦诚相待呀?”
“算。”咏夜的首肯比预想中来得更轻易,也更干脆。
坦诚相待,又是这四个字。
咏夜告诉自己,应该站起来,推开他,叫他永远莫要提这四个字。这就像一个把柄般,诅咒一般,裹挟着狐狸狡猾的钟情,困得自己无路可退。
可她终究没有,泼一盆冷水也好,冷语伤人也好,她应该做些什么的。
但好难啊,对着花灼去说这样的话,竟然变成了这样难的事。
“我下次会做得更好,不会再让我们神主受伤了。”
狐狸笑眼眯着,直看进咏夜的眉目里,每一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温言说着话,都好似一场说不清是蓄意,还是无意的勾引。
此时此刻,咏夜不想接,也接不下来这勾引。
“快喝药吧。”
“那你先摸摸我的手。”狐狸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坦坦荡荡伸一只手,在她面前晃。
咏夜便如他所愿,用指尖碰了一下,凉的,即便在手炉里捂了一会儿,仍犹如寒冰。
“你看。”狐狸笑着瞥了一眼那药碗,挺无奈道,“说这药得趁热喝,但我现在跟大冰窖似的,你信不信,刚端起碗,就能把药汤子冰成凉的。”
咏夜没答话,就看着他,等着。
果然等来一句:“所以啊,你帮我拿着碗好不好?”
这下是明目张胆的勾引了。
花灼也知道,这话说出去,多搓火啊,都做好了被迎头来一眼刀的准备,可咏夜却真的伸手端了药碗起来。
在狐狸近于端详的目光里,她将碗捧在手心里头,山神印一亮,药便冒出热气。又垫着竹苓给的棉布,妥妥帖帖送到眼前,热乎的,不怕凉。
狐狸一撇嘴,可真是给她能耐坏了,头一回见着拿神印温药的。
“喝吧,喝完了好去休息。”
“花灼。”咏夜选了这个喝药的当口,他没办法说话,“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隔着药碗的白瓷,花灼眉毛皱起来,终于意识到此言仿佛哪里不对,或者说,咏夜醒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好说话到几乎不像她。
“什么叫,再也不会了?”心里头最坏的那个猜测,他没有直接说出口,只敢试探一问。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咏夜笑得天衣无缝,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笑背后,是怎样的徘徊和歉疚。
“我现在头有点昏,你不要趁此机会来诓骗我。”花灼按住了她的一点袖口,盯着,要她回答,“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是因为对我失望了,不是又想着与我划清界限。”
咏夜笑笑,似乎觉得他拽着人要个许诺,这般作为格外孩子气,于是配合着,温声道:“我看着你呢,我不是因为失望所以要和你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