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夜深人静之时,弦月如钩,万籁俱寂,只有窗下不知疲倦的山茶开的正盛,为无尽黑夜执掌着一抹绚丽的红, 开封府后院的灯都熄了,而曲以宁的屋子却亮如白昼,只是可惜,此时没有了隔壁房间的温暖烛光, 曲以宁坐在桌前很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东西,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神色凝重, “嘶”的一声,白皙的指尖冒出了血珠,她眉头微皱,索性放下手中的绣绷和针线,起身走到窗前, 推开窗,月色倾尽,曲以宁抬起头,望着皓月千里,皎皎月色, 本就身着月白色的她,似与月光融为一体,朦胧美好的不似身处凡尘,美不胜收在沉默的无尽缠绵的月色,一阵冷风吹过,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便伸手关好了窗,回过身倚在窗前,微微垂眸,脑中思绪万千,把近来的事情全部铺开,小到展昭,大到局势,逐一过个遍,心中大概有了计较,她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对立面,所有的问题也都有解决的办法,再不济剑走偏锋,虽为下下策, 一声“曲姐姐”让曲以宁收回了思绪,她抬起头,只见阮云深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正把头探进来小心的张望着, 曲以宁看着他,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神色舒展,笑着招了招手,“云深,快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呀,”曲以宁朝他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的孩子,比起刚见时,他长高了,也壮了许多,曲以宁很欣慰,阮家的传承,总算不负他们的在天之灵, 阮云深垂眸,神情沮丧,他缓缓开口,“曲姐姐,大哥哥会不会有事啊,” 阮云深因为展昭的事情辗转反侧忧心忡忡,他知道最近大家都因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他不敢多问,但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偷偷来找曲以宁,虽然在开封府里大家都对他都很好,但他在内心深处里只与展昭和曲以宁更亲近一些, “不会的,放心吧,清者自清,会还展昭一个公道的,” “那个人真是可恶,为什么要污蔑大哥哥?”阮云深气鼓鼓,愤愤不平, 他相信展昭的为人,生死关头都能为他人舍生忘死的人,怎么会是这种卑劣下流的宵小之徒, 曲以宁望向他,语重心长,“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哪怕你问心无愧,也总有心怀不轨之人,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言罢捏了捏阮云深的脸,曲以宁向来认为不应该将阮云深保护的太过天真,命途多舛更应该懂得人心的险恶,因为总会有那么一天,她和展昭不在他的身边,没了他们的庇护,他该独当一面,真正的处世不是逃避,而是应该如展昭一般,黑暗污浊中依旧永葆热忱的赤子之心,为了心中的理想,九死其犹未悔, 好好长大吧, “曲姐姐明天可不可以带我去白鹤寺啊?” “嗯,当然可以啊,”对于阮云深,曲以宁总是心生怜惜,有求必应的,她从来不会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而应付他,她把他当成朋友,平等认真的对待他, “我想去给大哥哥求个平安,”阮云深小声的嘟囔着,垂着眼眸水波潋滟, 话音落下,曲以宁心中一动,身世凋零却心怀他人,隐隐约约有了展昭的影子, 展昭……曲以宁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半成品,目光游离,她何尝不希望他也平安呢?可是她也心知肚明,展昭既然处在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之中,哪怕无心争端,也注定不会太平, “曲姐姐,你是不是在给大哥哥绣平安符啊?”阮云深眼尖,小脑袋凑了过来, 曲以宁抬眼笑着,也不遮掩,直接颇为自豪的展示着,“怎么样?好看吗?” 阮云深看着,一时语塞,主打的就是自信, 歪歪扭扭的走线,凌乱的针脚,略显粗糙,这还是曲以宁很认真的成果,不得不说有些东西确实需要天赋,和吴清晗精致的苏绣比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不过阮云深知道,这是曲以宁拆了缝,缝了拆辛辛苦苦好几宿才得来的, 他不想打击曲以宁的自信,也不想昧着良心,只好转移话题, “曲姐姐,我好困……” 白鹤寺位于深山之中,平日里香火旺盛,香客不绝,素来以灵验著称,有人求姻缘,有人求仕途,大多是为了心中那点欲望而已, 欲望难平,皆起于心, 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唯心虚妄, 虚妄一场,不过一枕黄粱,虽说如此,但乱花渐欲迷人眼,红尘之中沉沦,众人谁都不肯放下, 金佛高高端坐于大殿中央,低眉浅颂,笑看来去众生相,烟熏火燎,燃烧的是人们无尽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