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步静安陌上悲落花 俞自谦野间叹牧牛
引来群群飞鸟,盘桓空中不肯离去,也听的静安,蛾眉深锁、凤目凝泪。
自谦收住笛声,忙问道:“怎的了这是?”
静安幽声道:“这等景象,倒好似何时经历过一般,如梦如幻的,让人忍不住难受。”
自谦皱眉道:“经你一说,倒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寻思一会儿,又笑道:“都说人这一生,倘若心性禀异,便能觅得一段前尘记忆。也不知你我的前身,又会是怎般的境地?”
静安呸道:“就只会瞎讲,谁跟你有前世今生的。”
自谦笑道:“有没有不是你我说了算,你看这老黄牛,前生定是认识咱们的,不然今日何以如此,”
说着拍了一下牛身,问道:“是不是,牛大哥?”
便听老黄牛,果然又“哞”地叫了一声,自谦乐道:“你瞧,我就说吧。”
静安凤目一白,好笑道:“当我傻子是吧,你打了它一下,不叫才怪呢。”
两人于牛背上这般说闹着,不时便来至一处水洼前,那老黄牛遂也停了下来。自谦笑道:“它是想饮水了,咱们在这里歇上一会儿吧。”说着就欲下得牛背。
不想,那老黄牛竟四腿跪地,趴在那里,以便二人下来。静安顿然感叹道:“皆说牛通人性,看来果真不假。”
看着自顾饮水的老黄牛,自谦点头道:“所以说,那鸡鸭鹅等畜类可杀,惟这牛是轻易杀不得的,你可知为何?”
静安寻了一处坐下,问道:“为何?只是想不通,它这等颇具灵性之物,倒怎能下得去手?”
自谦走至老黄牛跟前,伸手抚摸着它的脖子,感慨道:“于所有动物之中,惟这牛是最具善感,且天生双性。一面勤勤恳恳,忍耐着外界一切,同时也在惧怕、焦虑时,性子又十分猛烈,”
说着,竟仰卧在其怀里,又道:“传闻牛被杀之前,皆会被蒙住双眼,除了不能让小孩子瞧见外,也不能被别的牛所看到。”
静安讶异道:“还有如此说法?”
自谦点头道:“牛临死之时,必泪流不止,有时还会下跪求饶。在古人看来,牛的眼泪是世间最纯洁之水,能望穿灵魂,据说若将它抹入眼睛,还能瞧见鬼魄。
你想,牛死前那般惨状,大人尚且不忍目睹,何况被孩子看到呢。故此,便会用布料蒙上牛眼,不但是令它少了恐惧,也让杀牛之人,减了些许来自良知的拷问。”
静安心中一疼,问道:“既是这般,为何还要杀它?”
自谦无奈道:“世间总有一些不可为之事,而偏要为之的,是借口也好、措辞也罢,谁能说的清呢。想来,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言的宿命吧。”
静安又问道:“那为何不能被它的同类见到?”
自谦叹道:“因为看到那般惨状的牛,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也会泪流不停,且发起疯来。”
静安遂沉默不语,怔怔望着老黄牛,良久方幽声道:“听你如此一说,倒让我想起老牛湾的传说。想必那个放牛郎,也定是与他所牧之牛感情深厚吧,不然死后又怎会化身石牛呢。”
自谦不禁苦涩道:“朝夕相对,感情岂能不深厚,与牛来说,那放牛郎如亲人无二。况且牛泪通灵,若亲人已去,又怎会好活,不过当中有何种回肠之事,咱们哪里晓得?”
这时,却见静安猛地起身,指着那老黄牛惊声道:“快看,它,它流泪了。”
自谦一愣,随即转头看去,果然,那趴于身旁的老黄牛,已是一湾泪眼。便暗自感叹道:“确实是灵性物种,听得这番言语,就能伤心落泪。”
遂抚摸着老黄牛的脸,笑着宽慰道:“咱们只是说说而已,却又何必当真,你于咱家任劳任怨的,如何能让你有那等结局。”
静安也忙走至跟前,蹲下身子柔声道:“且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也是咱们的亲人不是。若果真有那时,只要有我在,定会向俞伯伯求情的,让你安然老去。”
只见那老黄牛看着两人,眼睛竟“扑哧”地眨了几下,而本已含着的一湾泪水,便倏地流了出来。遂又“哞”地一声,像是在回答静安,又似是在应话自谦。
见此,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好笑。于是一牛一女一郎,天地之间、夕阳之下、水洼之畔、草地之上,互相依偎一处,远远望去,自又是一副美妙画卷,令人难以言表。
就这般,自谦和静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眼瞅着夕阳再落下几分,便起身牵着老黄牛去了。回到田地间,俞大户同俞四等人已收拾完毕,正候着他们。
而待静安瞥眼瞧见,旁边放着两只肥大的野兔,就顿然欢喜道:“俞四伯,竟真的勒到了,这么说,咱们晚上有兔子肉可以吃了?”
俞四套着牛车笑道:“不但有野兔肉吃,如今你们大了,也可以喝上几杯的。”
静安吐舌道:“还是算了吧,那玩意儿闻着便头晕。”
俞良就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