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沉璧还记得,当初她坐阵前线,和玉家军的将军们排兵布阵,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西域的七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唯一可惜的,是她那时的身体太差了,没能亲眼目睹最后西域的结局,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到了一年前的云州。
而事到如今,面对熟悉的战场,沉璧更有信心,一定能守住这座小城。
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太快了。
沉璧只要谎称,说是大都督在前线走不开,才让她代替前来的,殷实和余哲听完点头称是,也没起疑。
于是,沉璧和两人一起商议,如何安排城内的兵力分布,并准备守城的物资粮草。
后来,沉璧干脆亲自上阵,指挥士兵们要如何把守,如何换岗轮值,如何通知险情,行事作风老道周全。
余哲在城墙下看得都呆住了,转头对殷实道:“没想到,大都督夫人也会指挥打仗,当真是洒脱大气,不愧为巾帼!”
殷实抱着手臂,笑着看向城墙上清丽的人影:“我去州府宴席那晚,夫人也是带兵来的,比这风姿绰约得多。”
看见殷实脸上的笑,余哲用手肘碰了碰他:“诶,别想了,那可是大都督夫人,你抢不走的。”
殷实无奈地看向余哲:“大人,这话可说不得。”
余哲自然清楚,也没继续下去,转而问道:“诶,你去州府宴席那次,见到大都督了没?”
“自然。”
余哲一听,立即抓着殷实问道:“大都督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传说中的彪形大汉吗?”
殷实笑着摇摇头:“大都督玉树临风,貌若潘安,并不是粗犷之人。”
听见这话,余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
当天晚上,沉璧走在城内无人的街道上,检查几道城门的防守,余哲非得跟在她后面,不停地说着:“那个那个,夫人呀,我有个问题,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沉璧见他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催促道:“你说都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讲。”
余哲笑嘻嘻地道:“是、是,卑职是想着,将来有机会的话,夫人能不能帮我要一幅大都督的画像啊?”
一听见画像,沉璧心里顿时一抖。
如今,她对“画像”这两个字极其敏感,听到都会产生应激反应的程度。
她当即反问道:“你要画像做什么?”
余哲连忙解释着:“卑职不是之前和您提过嘛,我父亲以前是当兵的,其实啊,他就是玉家军的骑兵,他和我说,大都督长得丰神俊美,很是英俊,我一直想见见,就是没机会。”
沉璧有些惊讶:“你父亲竟然还是玉家军的?”
余哲点点头:“是啊!当年这个城里面,好多人都是之前的玉家军士兵呢!只不过……”
说着,余哲低下头,神色恹恹的:“那年西域来犯,玉家军的将士大多都战死了,甚至连塞北王,都被西域蛮子杀了,头颅就被挂在前面西域的城墙上……”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谁?”
沉璧打断了他,后背瞬间冒出了冷汗。
“塞北王?”
余哲点点头:“是啊,夫人不知道吗?当年塞北和西域的那场战役,就在这里打的呀!”
“我听我父亲说,那年塞北王带着玉家军奋力抵抗,最后却全军覆没,可怜塞北王英明一世,也被西北蛮子害死了。”
余哲望着远处萧条的街道,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那一战死伤惨重,叶城的大多数青年也都上了战场,结果都没能回来,不然如今,这城也不会如此破败,几乎瞧不见青年人的影子,再加上地处偏僻,更没有百姓愿意在此居住了。”
话音落下,许久都没人说话。
半晌,沉璧才抖着嗓子问道:“塞北王……为何会率领玉家军?”
余哲正踢着脚下的石子,听见这话,他歪着头,奇怪地看着沉璧。
“夫人竟然不知?这玉家军,本来就是塞北王创立的啊!”
霎那间,沉璧只觉全身气血倒流,耳中嗡鸣声不断,眼前霎时闪过一道白光。
视线所及之处,是千军万马的骑兵队伍,黑压压一片立在城墙之下,全军身披战甲,手握长枪。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穿银色甲胄,手握一把旌旗,坐在马上朝她喊道:“玉家军!恭送郡主!!——”
手中的旌旗被他大力挥动着,旌旗上赤字玄底,书着一个血红的“玉”字。
身后的士兵们看到旌旗挥舞,一同举起手中长枪,大声呐喊道——
“恭送郡主!!——”
这是军队中的最高礼仪,士兵的呐喊声久久未散,盘旋在沙漠的天空之中,仿佛十多年未散。
“夫人,您怎么了?”
余哲看着脸色惨白的沉璧,上前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