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梨院入半人村
屠麟长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臭脸,但被他师父养得很好,不知人间疾苦但见多识广,每次都能把月清晚羡慕的东西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月清晚正色道:“灯会,正是男女出门结缘的好机会,我得去牵红绳,你不去也得去,况且我还得请神君吃饭呢,你不去,谁付钱。”
月清晚说得真挚,笑得讨好,是真的害怕屠麟不去,没钱是一方面,不想和白泽独处是一个方面,她记得白泽说你不过如此的时候那个眼神。
没人能和不喜欢甚至瞧不起自己的人自在地一起吃饭看花灯的。
月清晚又道:“蔺洲城门附近有一个全是女子的半女村,在你我的司职范围内。”
屠麟了然道:“好好好,我明白了,咱们现在就走。”
说着就把钱袋子递给月清晚,月清晚接过绣了小竹子的钱袋,有些不好意思花别人的钱,又做不到推开送上门的钱,只好转个手,把钱袋子递给了白泽。
“神君随便花,不要客气。”
白泽确实没有客气 接过钱袋就驾云离去,屠麟连忙唤出赤牙,带着月清晚纵云跟上。
没一会儿三人就在蔺洲城外的树林里按落云头,踏上了进城的路。
布谷鸟叫个不停,路边的农田里都是埋头干活的妇女,粗布裙,黄草鞋,人人皆是头巾掩面,以一身灰暗沉闷的色调停在田地里。
日头西落,月清晚远远地看到金光笼罩的蔺洲二字,城楼雄伟壮观,城门里外,车水马龙,出入皆是衣着华贵容貌迤逦之人,还未走近便有悦耳丝竹之声传来,空灵幽远。
然而城门外不过三里地处,却有上百个半人深的圆土坑,大多数都是空着的。
放眼望去周围再无村庄屯堡。
月清晚不禁道:“难道这里就是半人村。”
白泽道:“是,半人洞里住妇人,只见半人不见魂,此地都是未婚的自梳女,无夫无家,无子女后福,你回头。”
月清晚回过头。
之前在路边劳作的妇女纷纷走了过来,出于私闯他人地盘的心虚,月清晚连忙捏了隐身诀,将三人都隐藏了起来,退到路上。
只见一众妇人从土坑之间的小路走到护城河旁,洗手洗脸洗去一身的泥巴,不一会儿就有身材壮实的妇人抬来大锅,有人往里加水,有人加菜,有人放进小米,众人围着锅,安静地站着,没一会儿锅里便咕咚咕咚冒开了,有人用瓦片盛吃食,有人用芭蕉,有人用荷叶,就是没有人用碗筷。
吃东西的时候才有人拿下遮脸的头巾,有些人则只是露出嘴巴,极快地喝完菜汤粥,便安静地走进坑洞。
夜幕中,所有的坑洞里都站了人,那洞只及妇人们的腰,刚好露出她们衣裳破旧的上半身和神情恹恹的脸,好久也没人说一句话,她们站着好像就只是为了呼吸。
不知名的虫吊着嗓子叫。
三里外的城门后灯火明亮,夜如白昼,丝竹入耳,城门外,妇人们在一片漆黑中,蜷缩在不足两尺宽的坑洞里睡觉。
都是姻缘薄上没有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