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村里孤魂泣
月儿高挂,惨淡的霜色笼罩着半人村,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像蛰伏夜间狩猎的野兽张大的嘴。
媚娘飘到最末尾的坑洞口,坐在洞里,歪着身子倚靠着洞口睡觉的女人忽然抖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开,露出一张灰白的痨病脸。
“活了28年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爱你,竟然还睡得着,人人都能成婚,暖枕高床过春宵,偏你只能孤身一人半死不活地赖在这坑洞里,熬着,……。”
媚娘一刻不停地说些剜心戳肺的话。
那女子不消片刻便惊醒了,天地宽广,天边孤月照着孤零零坐在坑洞里的女子,只见她的脸上惊魂未定,茫茫然举目四顾,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茫茫,那女子清灵灵的眼泪一连串地往下掉。
她有嘴,却说不了话。
月清晚看着那人眼里的茫然,她十分熟悉,在她未化人形的时候,只是孤零零的一棵天地灵株,夜里被风惊醒,或是被落雪砸醒,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其他生灵在经历四季变换,生老病死,而只有她自己不知天地日月变换,须臾如同万年,百年如同一日。
也是这般,看岁月变换,四季轮转,在自己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孤零零地待着。
渺茫的哭声渐渐传来,媚娘游走过的地方,睡着的女子渐次醒来,不一会儿,半人村里,四方野鬼同悲泣,女子细弱的哭声,忽远忽近,悲泣哭诉,酸楚孤寂萦绕在月清晚心上,在日复一日的嘲讽和孤寂中渐渐凋谢的女子的痛苦顷刻间全部压在了月清晚的身上。
月清晚难以自持,不觉间心生恍惚,双眼婆娑,雾蒙蒙看不清眼前,只模糊看到有无数细细的丝线在月色下泛着惨淡的白光,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清心凝神,不要哭。”
声如昆山玉碎,清脆有力,让人心安。
月清晚幽幽转身抬头,对上白泽的眼睛,在月光笼罩下,他的眉目显得愈发温柔,深黑的眸子却又像两汪寒潭,透着股锋利又恣意的气韵。
月清晚回过神,挣扎了两下,左胳膊也没能逃出白泽的手心,只好道:“我我醒了,神官大人,别掐了,胳膊疼。”
“好,不用谢,去帮屠麟吧。”
月清晚被哭声迷住的时候,屠麟已经提刀进了半人村。
面如死灰的女子不断从脸上生出丝丝细线,带着淡淡的腐臭,被媚娘一一收入囊中,女子的面容渐渐消失,白线从脖子里出来,媚娘收到的线多一圈,那女子的身体便少一分,坑洞里被媚娘叫醒的女子,一个个竟似白线织就的娃娃。
密密麻麻的细线将媚娘围在了中间,缠绕在媚娘缺失的小腿上,将媚娘托了起来,小腿渐渐显出了形状。
红绫先月清晚一步冲到了屠麟的身边,却和屠麟一样难以接近媚娘,弯刀斩线如抽刀断水,毫无作用,月清晚以红木杖画阵,阵成之时,金光大盛,有了孟婆神力加身,画的阵法都好看了不少。
看来,少不了要在守界神官面前风光一回了。
月清晚胸有成竹将法阵推出。
似是被金光吸引,媚娘微微低头,高高在上看着月清晚,展颜媚笑,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吟吟笑声却在月清晚脑中敲起了洪钟,如雷贯耳,整个人被震住。
不过片刻,月清晚只觉得被人一记闷棍狠狠敲中后脑,两耳嗡鸣,两眼一黑,兀地失了神智。
腥臭,腐臭,黏答答的线不断擦过身体。
朦胧中,月清晚好像又变成了红花幼株,无数软绵绵的虫子在她身上蠕动,又痒又恶心。
“神官大人,屠麟,救命啊,我被抓了,救……。”
“别嚎了,睁开眼睛。”
神官大人的声音近在耳边,月清晚试探着半睁一只眼睛,看到坐在对面憋笑的屠麟,月清晚这才敢睁开眼睛。
只见无数的细线来回交织缠绕,竟如完整的蛋壳一般将月清晚连同她的两个救星一起关了起来,看两位气定神闲的样子,月清晚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前这似网非网的东西绝不是轻易能弄开的东西。
月清晚只好调笑道:“大家都在呢!真是热闹啊。”
屠麟语带嘲讽道:“傻子。”
说着蹲到了月清晚的旁边,轻轻摸了摸月清晚的头,又按低了一点,直到坐在他和白泽之间的月清晚挡不住白泽的脸,他才道:“这精怪是什么来头,竟然把仙都守界神将都困住。”
月清晚低着头,不假思索道:“这女妖自称媚娘。”
白泽:“媚娘不是她的名字,媚娘是凡间最常见的一类精怪,是妖魔中力量最薄弱,却是最难对付的。凡间有句话叫三人成虎,一个人说的话,一个人的想法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三个人说同样的话,有同样的想法就会惹出是非,这媚娘就是由此而来的,通常就是由许多凡人心魔、邪念、执念而成,靠凡人心念而活,所思所想所言都是从凡人学来的,因此,无形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