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算命

红罗帐暖银釭照，夜莺啼寂行人道。

休说道昼短苦夜长，且看那象牙床上春意闹。

历千劫，金枪不倒；

承甘露，玉蕊含娇。

鸳鸯枕上，唇交舌绕；

孔雀衾下，云翻雨浇。

潘郎推车入茂林幽谷，西子握杵捣琼汁仙露。

急切切把柳腰揉弄，笑盈盈将玉垫迎送。

叹浮生誓满终成梦，笑今朝孤轮坠淖中。

恩千重，泪千重，不若当时不相逢，鱼燕各西东。

苏扶那一日误入春宫，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能在画册上看到这样的场景，苏扶就比其他人幸运的多了，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是在自己母亲的床上，不幸的是床上那个男人却不是自己的父亲。

独孤姮把收拾好的银票和地契又放了回去，对张妈妈道：“怪不得这半年来扶儿见了我就躲，一句话也不跟我讲，原来那一日竟被她看到了。”

张妈妈道：“小姐到底是向着夫人的，只是老爷那边怕是会对小姐生出嫌隙。”

独孤姮冷笑，浑不在意，道：“他已经有儿子了，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苏扶已经连着好几天都不出屋了，她把大门紧闭，连窗户都封的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光进来。

独孤姮进来时，只见桌子上的饭菜几乎没动，屋里的东西被仍的七零八落。张妈妈转身关了房门，跟着独孤姮进了里屋。

苏扶蜷缩在床角，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独孤姮伸手去扯被子，苏扶紧抓不放，独孤姮一把将被子扯下。苏扶见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抓起旁边的枕头朝她扔去，独孤姮也不躲，双手接住枕头丢到地上，道：“这几日你闭门不出，我还以为你在埋头苦读呢，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苏扶双手抱头，不说话。

独孤姮又道：“这点小事都经受不住，你以后可怎么活的下去啊！”

苏扶抬头看着她，道：“一条人命，在母亲眼里居然只是件小事，兰姨娘她是因你我而死，如今她夜夜都来找我索命！”

“是吗？”独孤姮轻蔑地说道：“她若真的是冤死的，此刻你我二人早就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她就算是来索命，也不该来找你我。”

苏扶对自己做的事情又是羞愧又是害怕，同时又恨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做出那种寡廉鲜耻的事，她不想看见母亲，更不想跟她说话，直哭着让她出去。

过了几日，张妈妈命人给苏扶梳洗一番，带着她出府去了。

苏扶本不愿同她一起出来，只因张妈妈说想去买些香料回来，自己又不懂香，所以请苏扶给自己参详参详。

从香料店里出来，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走了一会，张妈妈突然道：“哎呀，小姐，那老板好像少找了我几辆银子。”于是张妈妈便留苏扶一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等着，自己独自转回店里。

苏扶站在街边乖乖的等着，街上行人交织，摩肩擦踵，有挑着扁担送柴的，有走街串巷卖豆腐的，还有吆喝着卖糖人的。

一个云游方士从苏扶身边经过又折返回来，俯身对她说道：“这位小姐，算命吗？”

苏扶摇了摇头，将身子转向一边。

那云游方士并不气馁，而是转到苏扶对面，一脸严肃，道：“我看小姐你印堂发黑，浑身散发着不详之气，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苏扶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方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近日时常梦到恶鬼索命，先生可有化解之法？”

方士捋了捋胡子，笑了笑，然后低声问道：“你有钱吗？’

苏扶摇了摇头，想了一会，从手上取下一只镯子，递到方士面前。那方士接过镯子，掂了掂分量，又用牙咬了一下，心中大喜道：“这么粗的金镯子竟然是实心的。”

那方士拉着苏扶来到路边的一处茶摊，他把龟壳和铜钱从布袋里拿出来，摆到桌子上，然后对苏扶道：“人死之后只有变成鬼才能入轮回，换而言之，为了入轮回所以才会变成鬼。这成了鬼之后却不入轮回，反而在人间游荡吓唬小孩子，说明此鬼并非善类。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做人，死了也不好好做鬼，这样的人无论生死，都是祸害。”

苏扶似懂非懂，道：“她不是祸害，她只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自己反而被人冤枉。”

方士摇了摇头，道：“什么是真相？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你只看到士兵在战场上杀人，却看不到他杀的是敌人，保卫的是国家。因此你不能说，士兵杀了人，这就是事情全部的真相。”

苏扶道：“可是有些事本身就是错的。”

方士道：“对错的人，做错的事，这是天底下最正确的选择。”

苏扶不明白方士话中的意思，她此时也懒的去寻根问底，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摆脱那可怕的噩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