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
大渝,正德二十六年冬,北境阳城。
初冬时节,阳城四周萧瑟,天干霜寒。
夜浓如墨,距离阳城几里开外的浔江之畔,一座大山灯火大亮,映得江水猩红。山脚下,执火杖佩长刀的官兵把守着各个出口,将这琅山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更深寒重,刀片般的风灌入,官兵们都冷得缩脖子。刚翻身下马的小将却急得满头大汗,疾步走向篝火堆旁的人,回禀道:“启禀殿下,琅山中,不见百晓阁众人。”
火光在男子的侧脸扑闪,面容清俊目光冷厉,半晌后,薄唇微启:“海棠纹玉呢?”
跪立前方的小将局促不安,鬓角的冷汗被篝火蒸腾得灼热,涩滞回话:“卑职无能,未寻到纹玉。”
呲啦,兵刃出鞘之声,剑身寒光凌厉。
小将左臂被利剑刺穿,捂着伤口不敢吭声。坐于上方的男子擦拭着沾血的短剑,淡淡说:“晋王府不养无能之人,这一剑给你长个记性。”
“是,卑职继续上山搜索。”小将忍痛拱手行礼道。
晋王未言语,摆手示意他退下。
海棠纹玉是百晓阁的镇阁之宝,蕴藏天机。百晓阁以“晓万事,破天机”闻名天下,阁中藏经万卷,皆为稀世珍卷,朝堂江湖之秘尽在其中。
此时已过二更,虽无宵禁,距阳城百里远的青霞关也只剩酒肆赌坊青楼还灯火通明。
陈曙天携妻儿敲响巷尾纸扎店的大门。
木门很快开了,昏黄灯光中,一灰衣青年抱着枕头赫然站在面前。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肤色白皙,容貌文雅。
陈曙天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抱拳行礼:“在下百晓阁陈曙天,拜见楼先生,还请阁下代为通传,就说陈某有要事。”
灰衣青年面容略微震惊,“通传?”
陈曙天沉声重复道:“请楼藏月楼先生相见,在下有要事相求!”
灰衣青年丢开枕头,正声说:“我就是楼藏月。”
陈曙天夫妇陡然睁大眼睛,微张着嘴巴。江湖神医竟如此年轻,连百晓阁也才是今日才知其庐山真面目。
夫妇二人旋即恢复正常,说:“久仰楼先生大名,还请先生救我幼女一命。”
楼藏月挠着后脑,说:“入内详说。”他抬手请陈曙天夫妇二人进门。
纸扎店遍地杂物,各色各样的纸人、碎纸、彩缎四处皆是。楼藏月掀开堆积如山的纸扎,腾出一隅,陈曙天放下背上昏迷的女郎,“楼先生,小女自晌午昏沉,至今未醒。”
楼藏月秉烛凑近,昏迷中的女郎约摸十五岁,容靥清雅,面色红润似睡着般,但鼻息气若游丝。“可否允我把脉细看?”
喻小文掀开陈纾的袖口,细声道:“有劳先生。”
脉缓若静水,腕心乌青一线。楼藏月皱眉问:“琅山的青瘴之气,陈阁主竟不知尊小姐误吸瘴气?”
陈曙天夫妇闻言犹若晴天霹雳,白日的记忆细细呈现。
百晓阁一夜之间被各路势力围攻,任陈曙天武力再高也抵不过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带着妻女弟子由密道退守。
“师父,前山各处要冲皆有重兵把守。”百晓阁弟子肖晏额上一道新伤,还在渗血。
陈曙天腿部受伤,杵刀坐在石块上垂首休息,“晏儿,我们还有退路吗?”肖晏握紧手里的剑,半晌后才艰难开口:“师父...只有后山。”
“爹爹,我们自后山撤出!”陈纾横剑在胸,眼神坚定。
喻小文抱着幼子从密室中出来,“后山不可去,瘴毒无解。”
陈纾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玉瓶,“阿娘,我还有屏息丸,两个时辰内必可下山。”倒在手心,只剩四粒。
肖晏道:“你们服下,我断后。”
“不,我与弟弟分食一粒。我最擅轻功,带着弟弟可在一个时辰内下山,在后山渡口等你们。”陈纾将药丸分给众人,从喻小文手中抱过陈睿,“时不可待,我们渡口见。”
“纾儿,小心!”
“师兄,爹娘拜托你了,务必带着她们下山。”陈纾对着肖晏一鞠,飞身没入丛林。
“我们抓紧走,那些人很快会发现密道跟来。”陈曙天瘸着脚,扶靠着肖晏往密林走去。
刚过午时,天空阴沉的厉害,积着暴雨未落。
一行人准备自水路而下,出赤垣关往北齐去。方一上船,陈纾便呕血昏沉倒地。只得分两路而行,肖晏带着陈睿乘船先到赤垣关。陈曙天夫妇带着陈纾沿浔江而上,往青霞关找江湖神医楼藏月。
陈曙天收回思绪,说:“凡中琅山瘴毒,会七窍流血,呕血不止。与这症状不似,这是为何?”
楼藏月从随身的碎花布袋里翻出一把小刀,在烛火上滚了两圈,小心翼翼地往陈纾的腕心竖划一刀。
喻小文吃了一惊,探手一挡,“楼先生?”,楼藏月右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