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等(十六)
张玉言一直习惯记公历的日期,竟未曾注意到今日是七月十五,方才路上遇到的两个行人口中的日期到了莫非说的是“中元节”?
她出村后没有经过岔路,村子也没有别的路通往其他地方,那两个行人向她的反方向去了,唯一的可能是回村子,是她在冯听晴家里住了月余却从未见过的村民。她回想起冯听晴送她出村时的态度,给她收拾了男装、嘱咐她将伞打低些,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好像怕人看出她的性别?冯拿回来的凤冠霞帔是给谁穿的?
雨仿佛快要停下了,空气中还弥漫着雨丝。
她从石头上下来,背上行李,原路返回。自己说给冯听晴补上礼物时,冯听晴只是笑,笑过之后才说“我等着”,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些凄凉。
她想了一路,没有弄清头绪,赶回郢村时还没到晚上。她不清楚时间,只能大概估算是下午五点左右,可能还没到五点,但云层很厚,已经和傍晚差不多了。村子极静,也没有灯光,不同于白天村民在家休息的安静,而是没有一丝人气,她没有听见人类活动的动静,甚至假设这些人全都睡着了,她连呼吸声也没有听见。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她走到冯听晴家附近时忽然听到了一点动静。有人在交流,人声杂乱,但音量不高,院子上空还有火光。
院门禁闭,门口没有人守门。她没有贸然推开,她记得冯听晴家的布局,正屋靠北墙,冯听晴的卧室靠西墙,墙上有开窗,如果要进冯听晴的卧室,可以直接从西院墙的窗户进。
院子里的人群集中在东南角,她附在院墙外听里面的人说话,似乎在商量某种祭祀流程,但是祭品一而再的丢失,他们害怕水上(似乎是祭祀对象的称谓)怪罪他们,并且他们认为连日的大雨是水上的惩罚。
郢村……楚人以郢为都,这些人是楚人的后裔,水上是楚地的神灵?
院子里有二十个人上下,没有冯听晴的声音,不排除她在但没有说话。她又摸到西院墙外面窗下,俯身静听了片刻,冯听晴卧室里有人,而且有三个人,但都没有说话,三个人的呼吸声都很均匀,应该是清醒的坐卧状态的。
不确定屋里的是谁,是否有威胁,她放弃从窗户进去的打算,而是蹲在窗下等待时机。
为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她将背上的行李解下,放在手边,就在此时,屋子里的人说话了:“听晴,那个女人是你主动放走的,是吗?”
是男声,听声音在二十岁到三十之间。青年的话让她确定了,冯听晴在屋内,而他话中所说的女人,是她?冯听晴这半个月来也只和她接触过,如果将送她出村子,定义为放走的话,难道她是被村民抓获而不是冯听晴捡到的?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冯听晴冷淡的回道。
又有一道中年女声问道,“小晴,那个女人手脚都断了,不可能自己离开,你老实说,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冯听晴不说话了。
中年女人像是劝说的角色,“她断手断脚,藏起来没人管她会死的。”
冯听晴冷笑,“难道被你们当祭品不会死吗?”
张玉言通过声音大致判断出了三个人的位置,冯听晴坐在卧室的南面,那里有她的书桌,还有一面向南的窗,女人坐在床上,就在西窗下,青年在门的位置。她从地上摸了两块石子塞进衣袖里,站起来手一撑踩在窗户上,又翻身上了房顶,几乎没有发出动静。
怕被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上了房顶后立刻伏下,同时用手指寻找松动的瓦片。这时候,屋里的中年女人又说话了,“你别忘了,当初我们都说过,如果看不住人,就让你来当祭品。你死了没人管她,你们两个都会死。你把她找出来,只会死一个。”
在中年女人说话的间隙,她找到一块松动的瓦片,小心翼翼的将瓦片挪开,看清了屋内的景象,屋里点了灯,门是关着的。青年靠在门上,和中年妇女都背对着张玉言,而冯听晴坐在书桌前看书,也背对着她。
实在是良机,张玉言不动手都对不起自己。她从袖中掏出两颗石子,精准击中了两人。青年靠在墙上的身体缓缓滑下,中年妇女也倒在了床上。
冯听晴正疑惑房里的两人怎么不说话还躺下了,回头刚好看见了从房顶上跳下来的张玉言。
她瞪大双眼,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又转变为了惊慌失措,在这种慌张下,她还是竭力压住了自己的声音,“张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张玉言笑了笑,示意她看看躺下的两个人,也悄声问道,“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冯听晴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没了动静,连忙扑到两人身边分别探了脉搏,确定两个人都还活着松了一口气,她迟疑道,“张老师,您……会功夫?”
“会一些。如果不考虑手下留情的话,解决外面那群人只要十几分钟。”
冯听晴还蹲在倒在地上的青年旁边没起来,张玉言也蹲过去,和她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