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
一阵马匹嘶鸣响起,沈昭一惊,睁开眼睛。
她昨夜思虑甚多,睡得晚了些,被吵醒本就不耐烦,瞥了眼天色心中更是没忍住骂了句。
天都没亮,究竟哪个二愣子这时辰出发上路!
哪知下一瞬,她的房门便被大力敲响。
“沈姑娘,殿下要见你。”
沈昭面无表情瞪着帷帐片刻,心中将薛容鹤骂了个狗血喷头,随后应道,“好的,麻烦侍卫大哥了,我马上下去。”
她起身穿好衣服,随意抹了几把脸,多年军营生活让她动作迅速,却又掐着时间装作姑娘整理仪容,刻意磨叽一阵才出了门。
沈昭跟着护卫下楼,薛容鹤正立于客栈院中,慢条斯理地梳着踏月的鬃毛。
马养久了通人性,它见沈昭过来,突然打了个响鼻,躁动地蹭了几下蹄子。
沈昭装作不敢靠近踏月,犹疑着退后几步,行礼后垂头安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薛容鹤瞥过来一眼,眸色深重,“昨夜本王得到消息,沈离因伤口溃烂而亡,你可知晓?”
她一愣,泪水潸然而下,朦胧间望向薛容鹤,“殿下所言属实?表哥一世英名,竟落得此等下场!”
“本王何须骗你。”他冷眼看着泣不成声的沈昭。
她掩面哭泣半晌,突然跪倒在地,“殿下,我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求您留下我,日后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
她身子伏得很低,几近尘埃,薛容鹤垂眸,毫无动容之意,“半柱香后出发回长阳。”
沈昭一愣,随即再次叩首道谢,“多谢殿下!”
不知不觉已走了半月有余,薛容鹤似乎并不急着回长阳复命,一路上走得悠闲。
自那日试探过后,沈昭便被塞进马车中严加看管,下马车进客栈时也被要求带着帷帽,莫说见薛容鹤,便连普通护卫都见过几个。
她的身份敏感,为了隐藏也情有可原,只是再不到长阳,沈昭便要被这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逼疯了。
幸好,今夜已到长阳城郊,只是天色已晚,只好先宿在一客栈,明日便能进城。
夜幕很快降临,沈昭白日里睡得多了,现下反倒翻来覆去睡不着。
但她也无事可做,四周屋内住满了护卫,一旦她有什么异动,便会有一群大汉持刀冲进屋内。
她也无意逃走生事,待查明真相,若真是薛容鹤下令屠城,再杀他也不迟。
沈昭在床上翻来覆去,枕头被子踢得七扭八歪,脑袋突然被硬东西硌了一下。
她伸手一摸,竟是根簪子,看来上一位房客是个姑娘。
沈昭懒得起身燃烛,便借着窗外月光细看,簪头以银丝缠作桃花,材质过硬发乌,不是什么好银子。
只是这簪子看着新,银丝间却有丝缕黑色污渍,颇为奇怪。
她用指甲抠了抠,碎屑呈细颗粒状,一捻便碎了,像是某种液体干涸之后的痕迹,且细看之下似乎并不是黑色。
沈昭脸色陡然一变,轻身下床取过桌上剩余茶水,指尖沾了些轻轻抹了抹簪花。
那黑色污渍渐渐化开,沈昭凑近一闻,果然有极轻微的铁锈味,这些并非污渍,而是干了的血迹!
簪尖上有血迹尚能理解为佩戴时不小心刺破了头皮,簪花上有血迹,只能是拿簪子的人手上已有血迹,捏着簪子指向敌人,亦或是自己。
她眉头微皱,看银簪的质地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孩所戴,对于普通人家的女孩来说,这簪子也算是一件好首饰,遗失了怎得不回来找,难道已经遭遇不测?
沈昭轻手轻脚将屋内翻了个遍,也没搜到什么线索。
这间屋子发生过什么已不得而知,而这根带血的银簪又如何被遗落此处,它的主人是否安然无恙更是无从推测。
今夜客栈已被薛容鹤包下,护卫、士兵们填满了大大小小的房间,沈昭有心探查,但也不好进房间翻找。
薛容鹤身边跟着的那几名护卫不是省油的灯,包括他那个管家,这还只是明面,暗地里也有不少人跟在他身边保护。
那些士兵看着勇武,实际上脚步虚浮,一看便是花架子,校尉也不过尔尔,怪不得他们没发现。
沈昭有把握不惊动周围房间的人,可外面那些暗中盯梢的隐匿极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没问题,搜房间便颇为冒险。
她转了转簪子,随手往怀里一揣,重新躺回床上。
没必要为了根不明来历的簪子冒险,如今当务之急,是抱好薛容鹤的大腿,获得信任拿到证据。
沈昭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次日天未亮,队伍便启程向长阳城而去。
沈昭昨夜睡得晚,又起了个大早,马车摇摇晃晃的,正好打瞌睡。
半梦半醒间,她思及早上问客栈掌柜之事。
她并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