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释重负
燕清安总想着,她要作几次死才够。
每每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了的时候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活下来又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庆幸。
她总是不长记性的。
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愣神,想出声却觉得嗓子疼得厉害,想必是那夜吸入太多的烟尘导致的。
她咿咿呀呀发出怪叫,惊动了伏在她床边的人,卫氏惊醒,一见燕清安从昏迷中醒来,喜得眼睛都弯了:“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虽是陌生的环境,可好歹见到了熟悉的面孔,燕清安的那颗至始至终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费力地爬起身,环顾一眼四周,捂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自然就是指当初将燕清安劫持走的那两名男子。
卫氏点点头:“塞了些银票给他们,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客栈的那场大火想必就是他们二人放的。
其实燕清安早就有所心理准备,觉得这一路上未必不会遇到魏氏的人,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是,魏氏似乎并不想明目张胆地把她捉回去杀掉,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将消息散布在大临各地市井之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的是人会为她出头,若是燕清安的死讯传到京城,也大可以说是因自己时运不济,遇上了杀人抢劫的匪徒,等到那个时候,萧应祁总不能将怨气和恨意撒到魏氏身上。
可是她没想到魏氏察觉得如此之快,这才多少天就发现她出逃了?
况且她为何又非要杀了燕清安?
燕清安想到了师胧卿对她说过的话,不免叹了一口气。
好在劫持她的那两个男子倒是听得进劝的。
按照魏氏的性格,若是真从他们手里抓到了燕清安,那两名男子一样活不了跑不了。
只有这样,才没人知道燕清安是怎么死的。
而当初给她的帷帽,并非是怕抢功,而是故意叫她带上让路人也觉得扎眼,然后一把火烧了客栈,虽不道德,可这一手金蝉脱壳玩得倒是得心应手。
要是魏氏的人闻声赶过来,那也只好当是火海中的三人都没有逃出来,死在那夜的大火中了。
燕清安举起自己的左手,左手腕上光滑无物,她的青丝镯不知何时被褪下来,许是被那两名男子扔进了火中,只当是所谓证明身份的“遗物”吧。
无所谓了,如今之计,尽早找到温家的商船才是大事。
她本与卫氏约定好,若是她路上遭遇不测,便让卫氏与青棠先赶往码头,等待三日后若是燕清安还没有想办法回来,便先她一步寻到温家商船离开大临。
“今日是初几了?”
“初六了。”
十一月初六,快到年末了,想来码头的商船也是十分多的。当初出行匆忙,没有详细地同温家的家臣约定一个具体的日子和地点,这偌大的江州城码头上的商船多如牛毛,想要准确无误地寻到温家的商船无异于等于海底捞针。
“嬷嬷,我们可还剩下多少钱?”
卫氏细细数着:“姑娘别担心,带出来的银票都被我藏在衣服最里层,银票咱们还有的是。”
燕清安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咱们换一身行头,越惹眼越好。”
若是找不到温氏商船,倒不如想办法让温家人自己找过来。
燕清安倒是也不怕穿着过于惹眼而引来了别人的注意,江州码头吞吐量巨大,人来人往不乏有商贾人家,若是蓬头垢面地去寻人反倒显得怪异。
她也不担心魏氏,魏氏一定觉得她从盛缁逃出来一定小心谨慎,恨不得没入人群无人在意,谁能想到一位穿着招摇华丽的千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反正带上帷帽,撑上花伞,瞧不清她的面容,若是遇上好奇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奉家父的命令前来码头视察便是。
别人只当她是哪家商人的女儿。
只是这寻了大半日,也没有瞧见有刻着温家字样的商船,燕清安在码头来来回回认了好几趟都徒劳,连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燕清安暗暗跺了跺站得发麻的脚,正打算打道回府,却见不远处有小厮模样小跑过来请她:“姑娘可否方便?我家少爷想见姑娘一面。”
燕清安一讶,下意识问道:“你家少爷贵姓?”
“我家少爷姓晏。”小厮笑道。
“晏?”青棠狐疑,“不是姓温吗?”
见那小厮摇摇头,燕清安往他身后的商船看去,那艘商船比寻常的货船都大了不少,连甲板上的旗帜迎风猎猎张扬,上面的“晏”字难以让人忽视。
青棠不安地扯了扯燕清安的衣袖:“姑娘……”
燕清安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紧张,随后同小厮点点头道:“有劳带路了。”
小厮应了一声,将燕清安三人领至商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