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
平时温顺乖巧的卷福此刻弓着脊背,悄无声息地慢慢接近萧应宁,那双如翡翠一般的圆眼瞪得宛如铜铃,幽深的绿让人毛骨悚然。
它浑身的白毛炸起,须毛挺立,从不以利爪示人的它,如今脚爪全露,猫嘴微咧,晶莹的涎水不住滴落。
萧应宁还浑然不知。
燕清安似乎要预料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了。
四肢行动总要快过大脑。
她跨步上前,伸手就想拉住站在台阶边的六岁孩童,白猫却比她更敏捷,身子一边向后微缩,嘴里一边发出低哑的嘶吼,然后后腿一蹬,嘶鸣着扑上前来。
萧应宁被卷福的叫声惊吓到,他忍不住发出恐惧的尖叫,身体下意识往后倾去,倒是避过了卷福的偷袭,可却一脚踏空,即刻坠下楼阶。
“小殿下!”
燕清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萧应宁的衣袖,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带。她力气本不算大,加之萧应宁再如何年幼也已经六岁,身上到底有些重量,她吃力地抱着萧应宁一起倒在了走廊的木板上。
萧应宁已经被吓傻了,怯怯地缩在燕清安怀里一动不动,手中还紧紧攥着方才一直摆弄的玩意儿。
燕清安将萧应宁死死护住,她刚要扶他起来,卷福再一次低吼着扑过来。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素日安静地伏在萧允贞怀中的卷福是如何变得如此刻狂躁异常,但只能一手扶住手边的围栏,一手搂着萧应宁借力避开。
想来是方才萧应宁的尖叫声惹来了阁楼不远处的侍卫的注意,连汀兰水榭那方的人都被惊动了。
数位侍卫见状况不对劲,连忙赶上阁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狼狈不堪的燕清安发丝松散地抱着十五皇子。
她并没有被猫抓伤,只有手臂处的衣袖被卷福的利爪划出了道道醒目的裂口。
卷福见四周逐渐被人群包围,“喵呜”一声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燕清安有些后怕地低低喘气,晃神间似乎闻到一股清冽的异香。
她再想细细辨别时,被而后登上阁楼锦衣少年打断:“发生了何事?”
她面前的侍卫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恭敬向少年行礼:“回九殿下,是臣等失职,叫十五殿下受到了惊吓。”
听到“九殿下”这一称呼,燕清安怀中的萧应宁终于有所反应,他猛地挣脱她的怀抱,踉跄地飞奔过去死死攥着萧应祁的衣角哭喊:“哥哥,我怕……”
燕清安抬头,看见了跟在萧应祁身后的师胧卿,她震惊地望着自己,刚想上前来,却被身旁另一位白衣公子拉住。
萧应祁顺势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应宁,语气轻缓耐心哄道:“阿宁莫哭,已经没事了……”
他的声音沉稳又干净,让人感到心安,萧应宁果真吸吸鼻子,止住了哭声。
见萧应宁平稳下心情,他转头朝领头的侍卫道:“确实失职,竟出了这等疏漏。还愣着做什么,不快把燕姑娘扶起来。”
分明是最温和不过的话,可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冷意。
燕清安这才发觉自己还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尴尬姿势,她急忙就着侍卫的手腕站起身来,随后识趣了站在一旁。
这时一位小宦臣提袍火速赶来,伏在萧应祁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应祁面色不变地点头应下,转身便对师胧卿旁边的白衣公子抱歉笑道:“师公子见谅,事发突然搅了诸位兴致,陛下的意思是,让公子与诸位大人回汀兰水榭继续听戏,稍后晚宴照常进行,祁等失陪片刻。”
师羲庭回礼,态度恭顺:“殿下说得极是,汀兰水榭的台子正唱着好戏,臣等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好意。”
说完,便领着众人重新回到汀兰水榭。临走之时,她瞧见师胧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却又只能跟在兄长身后离去。
燕清安自然知道自己是不能擅自走动的,她好像又不小心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周围的人都散去后,萧应祁上前几步,解释道:“方才之事惊动了陛下,若非燕姑娘舍身相救,十五皇子定然不如现在安然无恙。只是此事古怪,陛下希望燕姑娘可以前去细述前因后果,好给太后一个交代。”
在太后的寿宴上出了事,想来皇帝也十分头疼。
燕清安点点头,表示理解:“事关皇子安危,臣心中清楚,臣随殿下走一遭便是。”
萧应祁露出了舒心的笑,清爽如风,俊朗如月,他瞧着她,眼里有光:“燕姑娘是打算就这么前去面圣?”
她慌忙退了一步:“臣失仪,此态确实不宜面圣。”
“无碍。”他抱着眼底还有泪光的萧应宁转身:“你随宫人先去偏殿更衣吧。”
事不宜迟,她跟着宫人来到启祥宫偏殿快速整理仪容,一边对着镜子梳妆一边回忆今日发生了一切。
等她随着宫人来到后殿时,意外地发现询问她的不仅是皇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