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
大临要与东璞开战了。
尽管过去几年间数次听闻东璞蛮人屡屡侵犯大临边境,但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把戏,驻守边地的将士向来骁勇,不惧外敌,自然不怕东璞人的挑衅。
可这次,似不同往日。
东蛮夜袭大临边界,打了大临一个措手不及,不仅肆意掠夺了长平关城内粮草,更是残杀了城中妇孺,重伤了汝宁王最赏识的副将。
汝宁王,是当今陛下的七弟,当年陛下登基之时,他自请驻守长平关,为保大临东境安宁。
是以,陛下终于做了决断,准备正式向东璞宣战。
燕清安总算明白当日在旧燕府时,宗练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今后京中也不会太平”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皇帝的旨意令人始料不及,当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苏桑海关一事时,想必宗练已经揣摩出了皇帝的心思。
她有些惴惴不安。
大临近十数年不曾对外宣战,尽管这一次下旨出乎意料,可京中众臣似乎并未上心,她原想这次上元宫宴或许会因战争的到来而显得压抑沉闷,然而宫中仍旧歌舞升平,好似盛缁外相隔万里的长平关的硝烟飘不进城中,战争带来的弊害也不会殃及京中权贵。
没有人关心是谁领兵,也没有人关心何时出征。
好似“征战”一词不过是纸上谈兵,可燕清安心里明白,打仗需要的不仅仅是兵马,最重要的还有粮草。
也难怪皇帝还不想动傅家,或许是想借着出征的由头,借着傅严通商大臣的身份之便,把苏桑还没来得及被贪墨的银两充公。
尽管红鸳此去苏桑没能找到傅家贪污的有力证据,可单就傅家与苏桑暗通款曲的事实便不难猜到,故意拔高关税从中谋利一事少不了傅家的手笔。
苏桑海关一案未波及傅家一分一毫,想必纪午侯和傅严正暗自窃喜,却不知陛下早已心知肚明,燕清安猜测,待击退东璞蛮人的侵扰后,或许就是傅家大厦将倾之时。
只是,真的是傅家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视国法于无物,也要将不属于自己的钱两吞进肚子吗?
真的只是因为一个“贪”字吗?
燕清安有些怀疑,她想了很久,傅家与苏桑的往来交易看似非短时日内形成,通商大臣自然可以以权职之便包庇地方官府擅作主张调整关税,可傅严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躲开朝中那么多人的耳目长袖善舞,丝毫不被怀疑?
会不会……
燕清安一怔,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唬住,她犹自惊疑,下意识环顾四周。
今日正是上元宫宴,各官各臣携了家眷入宫赴宴,离宴会开始还有好些时辰,她一个人坐在御花园边角落的亭子里,抬眼正看见不远处傅渺然与其他世家女簇拥着嫡公主萧允意。
傅渺然不意扫了一眼过来,瞧见安静坐在亭子里的燕清安,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
燕清安对上她那双气焰甚高的眼,立刻垂目作出一副顺服的模样。
想来是她这低眉顺眼的姿态讨了好,傅渺然并未过来找茬,与萧允意一众人扬长而去。
她舒畅地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估摸着时辰应当去宴席时,猛然感觉自己的裙摆被人拽了一拽。
燕清安瞧去,只见萧应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好出手将她的吸引力转回来。
她连忙起身行礼:“小殿下怎么在这?太后娘娘可知道小殿下的行踪。”
萧应宁眯着眼睛笑,食指比在嘴边示意燕清安小点声,然后神秘兮兮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
燕清安依着孩童的指示接过帕子,到手时沉甸甸的重量告诉她帕子里还裹着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发现是祭灶那夜在桥上不慎落入湖里的玉佩。
她惊讶地望了萧应宁一眼,又环顾了一圈四周,却并未找到心中所想那人,只能收好玉佩,低声朝他道了一句“谢”。
自那日他带着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何怿太阴等人,他们便再没有刻意与彼此交流,可尽管如此,她也能感知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尴尬。
只不过她未曾想过,这枚玉佩竟然一直被他记在心里,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可以叫玉佩失而复得。
萧应宁见她收下了玉佩,终于开口说话:“姐姐不必担心,皇祖母派人跟着我了,现下只需带我去找林哥哥便是。”
“槐盛为何没有同你在一起?”
他摇摇头:“他刚刚好似遇见了熟人,我便一个人来找你了。”
熟人?
林槐盛作为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素日里在宫中也是陪伴在萧应宁左右,哪能认识什么连十五皇子都不曾见过识得的“熟人”?
燕清安按耐住心里的疑惑,跟着萧应宁原路返回,去往赶往宴席的路途中,果真瞧见林槐盛似乎在同一位身着月白衣袍的陌生男子交谈。
林槐盛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