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二鸟
。”
萧应宸不语,沉默地抚摸指上玉戒,良久才点头道:“燕史徒真是好算计。”
燕清安不敢出声,又听见萧应宸低声道:“宫中花房那位从定天阁分派出来的宫婢,名字是叫玉兰?”
她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答。
“燕史徒以为自己百密无一疏,却不知手段实在拙劣,孤一查便知。花房送往平誉侯府的天仙子,是这宫婢撺掇监察花种的宫人替换的,燕史徒想让傅家那蠢材出丑,便以花香入手,如此便能使人产生幻觉。可这宫婢凭什么帮你,乃是因为你曾救下她的嫂嫂,将她安置在梁氏京中的宅子中。燕史徒,孤说得对是不对?”
隐秘的心机被当作笑话一样轻易揭起,本该惶恐的燕清安此时反倒平静下来,若是依萧应宸所言,他恐怕是因平誉侯府中傅忻然莫名疯癫口吐狂言而起疑,几番调查之后才顺藤摸瓜察觉到了她与梁子谨的种种,而有意忽视梁子谨和萧应祁的关系,定是因为他不相信区区史徒会想方设法与一位回宫不过一年而又毫无势力支持的皇子攀上关系。
毕竟,她若有异心,早该和萧应祁的同胞兄长萧应觉暗度陈仓,何必舍近求远呢?
萧应祁所言不虚。
纵然事实摆在了台面上,纵然他的才华仍遭人忌惮,可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没人愿意相信他有何能耐可以与太子分庭抗礼。
萧应宸也这样认为。
故而他宁愿猜疑她与梁子谨,也不会猜疑她与萧应祁。
她气息渐稳,方才还因恐惧而忍不住颤栗的身体定住,总归带了几分从容:“臣供认不讳。”
萧应宸冷笑:“燕史徒,你可知,若是孤想要一名宫婢悄无声息地死在缙宫中,有千百种方法。孤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才平复的心又因萧应宸的几句话开始狂跳,她耳边如有蝇虫鸣叫嗡嗡不停——她何时在隐秘的角落见过宫婢死在她眼前,无非是去年萧应祁的洗尘接风宴上!
宫女溺亡一事,设局之人竟是萧应宸。
他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故意让宫人谣传是太子陷害九殿下,将自己也深陷流言之中,反倒让陛下打消猜忌。
他费尽周折,无非是想给萧应祁一个下马威,告诉这位年少的皇子,并非人人都对他回宫一事喜闻乐见,也在告诫那位稳坐中宫的女人,万不能因为亲生儿子回到身边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同时又让皇帝对太子动了恻隐之心,不能因另一位皇子的归来而薄待了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储君。
好一个一石二鸟。
她惊讶于萧应宸的直言不讳,更惊讶于萧应宸当真是无所顾忌。
他毫不在意她是否会将此事戳穿,亦或者说,他笃定她根本不敢说出去。
他既已知晓一切,知晓她在平誉侯的所作所为,更知晓永裕园意外撞破他设局之人是她,他仍不动声色隐藏至今,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只待猎物上钩。
她若不识趣,他大可以颠倒黑白,像当初在陛下面前辩解一般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再三言两语将她推出去混淆视听。
她当初只觉得自己已经脱险,却不知在永裕园的无人暗处,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难怪萧应祁呵退那两个宦官之后竟无人再回来寻她,难怪那晚从醉欢湖的亭边小径通往文津苑的道一路无阻,只因是萧应宸暂且放过她一马罢了。
作为定天阁的史徒,那夜出现在永裕园已是可疑,为何就偏偏撞见宫女宝儿溺亡,为何她明知宦官暗下杀手有违宫规却没有出面制止,为何她又恰巧逃至萧应祁所在的亭子?
无人在意她是否只是因为胆小惊慌谨慎怕事,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包藏祸心。
那时候,她甚至从未见过萧应宸,可她,早就在那时候就变成一颗任他拿捏的棋子。
难怪上元宫宴,萧应宸诘问她:“孤为何要帮你?”
没用的棋子才需要被丢弃。
她是否该庆幸,自己于萧应宸而言还算是有用?
她攥紧拳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不堪一击:“关于臣,太子殿下还知道些什么?”
萧应宸轻笑:“关于你,孤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话已至此,燕清安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她直起身子,面对站在她跟前高高在上的男子,掷地有声:
“既如此,殿下不妨直言,殿下需要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