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死路
根据斥候的紧急来报,说是汝宁王在返回京城的路上遇到装扮成战后流民的东璞人的突袭,除了汝宁王一行人马遭难,就连皇帝派去迎接的官兵都无一人生还。
这消息传来得确实突然了一些,燕清安和师胧卿都愣在了马车上。
燕清安的额头上止不住地冒冷汗:“怎么会这样呢?”
师胧卿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声,急忙用帕子帮她拭去面上薄薄的细汗:“阿燕,这是怎么了?”
师胧卿不在宫中,恐怕不知道这其间利害,而师元启在家中应当也鲜少会主动向师胧卿再提起朝中之事,她不明就里也情有可原。
师胧卿不知道的是,前脚红鸳在汝宁王返京之前暗中调查当年有多少氏族与世家为萧诲登基助力,又有多少人在暗中给汝宁王使绊子,迫使他不得不离京前往长平关,而后脚汝宁王就在返京的路上遇刺身亡,这一切,难道不会显得太过于凑巧了吗?
燕清安也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妄自揣测皇位之上的君王,可燕清安不得不多想,纵使红鸳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的举动,当真不被皇帝所察觉吗?
既然如此,如果今日红鸳听闻了汝宁王身亡的消息又会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她所担心的一直不是素未蒙面的汝宁王,而是留在宫中的红鸳。
师胧卿蹙眉温声劝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那也不干你的事,阿燕,我们先回府吧,这几日你就先在我府上安心住几日。”
这回轮到燕清安心不在焉了。
原本今日出宫遇上师胧卿专程守候在宫外就已是十分不同寻常,若师胧卿当真只是因为思念她,大可以在她打算出宫前往定天阁捎信提前告知她一声,何至于守株待兔一般特意半路把她截走?
师胧卿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不允许让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定然是要把她带进师府的。
凭着多年的交情,燕清安虽然相信师胧卿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可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等马车停在师府门前时,她借着向青棣嘱托私事的借口特意避开师家家仆和师胧卿一干人,将青棣带到无人处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青棣姐姐,今日你就不要随我去师府了,待会我随胧卿进府之后,你便去何大哥家中寻梁子谨,让梁公子与你待在一处。若是我有急事,便叫卫嬷嬷和青棠来何府寻你。切记,不管发生什么,最好让梁子谨一直跟着你,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设法和他待在一起。”
燕清安难得煞有介事地喊青棣“姐姐”,青棣也听出话里的不对劲,疑惑道:“姑娘这是?”
燕清安叹了一口气摇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只是恐怕我进了师府便再难出门了,即便是出门也避不开师家人的眼线。放心,我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你这几日怕是要多加小心了。”
青棣点点头,燕清安又强调了一遍:“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离开梁子谨,待在他身边比待在何大哥身边要更安全。”
青棣虽然还不明白燕清安的话,但还是乖乖地应下了。等到燕清安目送青棣离开后,她回到师府门前正要随师胧卿一起进府时,果真听见师胧卿问了一句:“青棣怎得不见了?”
燕清安回头仔细打量着师胧卿的表情,只见她眉目中确有疑云浮现,可目光却坦然得很,即使被燕清安用近乎审视的目光端详都毫不在意。燕清安收回目光,嘴角浮起一抹清浅而又无所谓的轻笑:“她回燕府替我拿些东西去了,今日来你府中十分匆忙,连换洗的衣物与贴身的用具都没带来。”
这理由实在是搪塞,可师胧卿也没有深究,只是嗔怪般看了她一眼:“还需要准备什么,我哪能少了你吃你用了?”
这副模样,好似全然不在乎青棣究竟干什么去了。
燕清安笑意更甚,心中反倒松了一口气,没有接师胧卿的话径直跨过了门槛。
如燕清安所料,她在府中被“照顾”得十分精细,日常起居都有人亲自服侍,哪怕是在宫中,燕清安都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
可与其说是“礼遇”,不如说是被人“监视”着,以防她有任何出格的一举一动。
即使是她将红鸳交给她的匣子拿出来,也只是换来了师胧卿一句:“阿燕,我陪你一起去衣坊吧。”
燕清安暗自扶额,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意看不懂师胧卿的目的,由着她唤来成群结队的仆从随侍。
然而到达衣坊请来坊中最好的绣娘时,绣娘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查看其间衣物后却是抱歉一笑:“姑娘,你确定是要缝补这几件衣裳么,我检查过了,衣服都是完好无损的,连线头都没有开呢。”
燕清安一怔,连忙伸手去查看匣中衣物,发现衣物除了款式陈旧了一些以外,确实如绣娘所说的那样完好。
师胧卿探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是不是拿错了?”
燕清安盯着匣中的衣裳发愣,脑海中回想起红鸳在她临走前对她说的话,心头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