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团

我哪里说了算？她现在来了，要不你自己跟她说？”

赵悦连忙对着张主任摇头摆手，表示她不接不接。

这一听就知道是刚才碰见的陈文瑜，打电话找张主任要人来了。

“再说再说，先这样先这样。”张主任模棱两可地应付，不等对方回应先挂了电话。

赵悦看他归置好手柄，接着抬头看向自己，半真半假埋怨起来：“可算来了啊？一个月前就让人联系你，拖到现在。”说完朝面前椅子努了努嘴，示意自己坐下。

脸颊的厚肉被歪斜的嘴角卡出一坨，看起来稍显滑稽。

赵悦拉开椅子坐下，颇为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啊主任，今年都快过完了也没怎么回去，想着多陪陪爸妈。”

“要不是知道你的脾性，差点以为拿完奖就请不动了。”目光由仰视变为平视，领导气势回归正身，张主任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悦，手中的钢笔叩了叩桌，发出嘚嘚两声脆响，好似警醒。

赵悦半点没憷，端坐在皮椅上自谦说道：“主任就别臊白我了，团里这么多老前辈，这话说出去我没脸了。”

两人面对面互飙演技，一个演谦和有礼的后辈，一个演爱开玩笑的长者。

外面的人都说盛艺出来的演员个个扛打，这点赵悦多少有些微词，因为讲得不够全面。何止是演员，人家领导的演技也很扛打，和赵悦这个影后打个来回就完全没有障碍。相反她自己还会因为强行客套心生别扭，人家可是行云流水得很。

但在人家地盘就得守人家规矩。

好在这套流程赵悦已经很熟悉了，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露完脸，互通几句不阴不阳的馊话儿，接下来就能各就各位了。付出半小时，安稳度过两个月，这样的交易赵悦认为是划算的，所以可以忍。

“拿奖也是你有实力，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张主任赞许说道，对刚点完人家耍大牌不觉有任何矛盾。

“来的时候碰上你陈老师了吧？她们最近在排一个新剧目，年底要去上面的。”手中的钢笔朝上指了指，接着说：“刚刚电话里要我把你调过去。”

明明是一句需要对方答复才能接下去的话，可赵悦没在里面汲取到任何询问的味道，听着更像在发布通告。

心里的狐疑冒了尖，同时如实答道：“嗯，电梯里遇上了，我已经说了听您安排，不去添麻烦了。”

找张主任排活儿，不过是句为了让彼此面子上过得去的场面话，所有人心知肚明。而且刚进门张主任自己也说了，特邀嘉宾是导演的人他说了不算。

赵悦在盛艺挂的就是特邀的名头，找导演都比找他来得直接有效。

那陈文瑜为什么还会找他调人？

赵悦有预感，今天估计不能按老套路来了。

“能去吧？”张主任问。

“主任，陈老师那边都上大剧场，我没经验。”赵悦把拒绝说得委婉，但在这样的社交场合，已经足够让对方明白。

“大剧场能学的东西可不是小剧场能比的，想上的人可不少，名额一直卡得紧，你陈老师看重你，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在盛艺泡了那么久小剧场，也该有进步了，不然别人该以为我们没好好培养了。”

“还有佟老先生，他肯定也会很高兴。”

赵悦一开始是端坐的，手掌轻放在双膝上，伪造出洗耳恭听的好学生模样，全力配合男人对传道授业的执念，算作对人情的妥协。

但听到“名额”“看重”“进步”“培养”这些字字都带着指向性的词汇时，四肢下意识就收起了，右腿叠上左腿，双肘稳贴扶手，十指交叉平放在身前。

安静冷淡，仿佛办公桌另一头坐着人的理应是她才对。

要是听到这儿赵悦还没领悟张主任的盘算，那前些年的冷菜冷碟就白吃了。

短短的几句话，想说的事一件没少。

先点出盛艺给她存了个别人求而不得的大恩惠，往常惯例变成刻意培养，所谓的进步更是提醒她该回报了，最后再搬出一个赵悦无法拒绝的退休老人。

张主任说的佟老先生，就是带她进盛艺的那位老前辈。

目的简单明确，就是要她进陈文瑜那个大剧目。

“张主任，您也知道。”赵悦说得不紧不慢，拇指轻刮着食指，很是兴尽意阑。

“剧组那边一有事我就得马上走，到时候，不好交代的，不还是，您吗？”最后几个字赵悦说得并不连贯，听起来意味不明。

张主任自然接收到了赵悦的不虞，先前的乖巧渺无踪影，表情变得冷淡索然，但他自认能理解。

年少成名又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免不了心高气傲，“这剧新年就要上，就这两三个月也不够你接新本，你好好尽力，全了佟老先生的意，我又怎么会不好交代呢？”

赵悦注视着对面胜券在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