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子

“没事吧？” 路翡担忧地问道。

程玄度摇摇头，注意力还在那里。

路翡只当她在意酒吧运营，小声解释，“是一个客人不老实，骚扰了一个女孩儿，被人家朋友揍了，也是活该。”

“人呢？”

“送医院了，小安跟着一起。那个女孩……”

忘了是谁说过的，人群从来都不是疏散的，总会有清晰的界线和中心。

就像她从小被排挤在边缘之外。

就像现在……

人来人往间，那个人只是随意站着，依旧和那晚一样。一眼命中。

他无遗是人群中的焦点，是一场派对的核心。

如果……忽略他身边都是女孩子的话。

“真的没伤到？”路翡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怕她逞强。

“没事。”

“没事就好，”一米八几的男人，总会无意识化身男妈妈，体贴地帮她照顾着一切，“这种事你不好出面，我来解决。福年说你最近很累，要不你去……”

耳边听到的却不是这一句。

不算远的距离。

她听力不差，饶是想把控着礼貌的界线，还是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许弭！我不是因为你今天帮我才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知道你喜欢绿色，比赛前总会吃薄荷糖，你喜欢青竹味的可乐，还要快成冰的那种。”

“上次比赛，你喝得那瓶可乐就是我给你的。”

女孩很有勇气，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拉着许弭，大胆发表着她汹涌的爱意。

程玄度倒是有些羡慕。

“我不懂赛车，也不爱比赛，加入俱乐部是为了你！”

“我以前觉得，做朋友也挺好。可今天……突然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你并不排斥我不是吗，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许弭一直没回应。

他站在光影之外，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身边的好友有点看不过去，劝道：“好了郁离，别闹了，许弭都有未婚妻了。”

像是突然被点醒。

许弭终于有了动作。

程玄度也收起了看戏的姿态，轻声道：“走吧。”

女孩却在此时落下了更铿锵有力的一声，“我不在乎，反正还没结婚。”

这下没忍住。

清逸的笑声就这么溢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

这个……郁离，就是那晚，在泳池边，抱怨心上人要联姻的女孩。

还真巧。

抬头。

不远处的男人向前一步。她毫无意外地对上了他的眸。

那么深刻，还带一点悲拗。

女孩有些恼怒，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下意识拉上许弭的衣角。

“尹郁离，不值得。”

明明是在回应尹郁离，许弭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女人身上。

她从那夜慵懒的波斯猫变成了勾人的狐，依旧是撩人的笑，眼底却满是戏谑。

她在看戏。

似乎捕捉到了某种特殊信号，路翡本能地看向许弭。某一瞬间，竟觉得，那个人，和白芥……有些相似。

比如在面对别人的爱慕时，总是伤人而不自知。

“我不在意！十三都说你要拒绝联姻了！”尹郁离跺跺脚，有些不甘。

即便许弭是块石头，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也该捂热了吧？！

“可我在意。”许弭在心里骂了损友一句，一点点放开扯着他衣角的手。

“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

即将走到拐弯处。

路翡明显感觉身边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周围的起哄声被暂时屏蔽，只剩下尹郁离不甘心地询问，“认真的？”

“认真的。”

许弭的声音放大了几个度。

快到楼梯口了。

程玄度收起了偷听的想法。

——肩膀却被人突然按住。

今天穿得是细肩带短裙，掌心落在肩头，痒，且烫。

她下意识一颤，回眸。

走在前方的路翡见她停下，担忧地回头。

却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发间掉落。

路翡本能地伸手抓住。

再抬头，金粉色的发延展成了旖旎春色。

那朵绽放的野蔷薇，已然落入了别人的怀抱。

“看够了吗？”

灼人的声线落在耳边，还带着隐忍的笑意。

眼神却是直白的。

比那晚还要清晰明了。

“这位先生……”路翡上前，作势想要拉开程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