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那端的“喂?还在听吗?”倒是很清晰。
边柏青的声音忽然变成一个字、一个字吐:
“可我已经帮他交到最上面了。已经有巡视注意到他们当地了。他怎么不能再等一等,哪怕三天。只有三天。”
余津津听得心惊肉颤,似乎猜到了某种无力挽回的结果。
手机屏上显示通话结束界面了,边柏青还愣着。
余津津抬眼瞥了下手机屏,确实挂断了,但边柏青还是接听的手势。
书房内,静了。
没有人再在乎吵架了。
不到半小时,边董疾步找到了书房,见儿子面无血色坐在书桌后,朝余津津挥手,示意她出去。
余津津犹豫,太不放心边柏青的状态。
才回来没一整天,脸色比之前还差。
边董见余津津踟蹰,又挥手叫她留下。
完蛋!
连老头儿也慌了。
余津津更不敢动了。
边董朝边柏青:
“人没了,你别折磨自己。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已经做到最好了,仁至义尽,我很佩服。那些不能挽回的,你要学着看开。”
有猜测,和猜测被证实,居然还隔着重重的一层。
余津津吓傻了,脱口而出:
“人怎么没的?”
过了几秒,边董才回:
“他同学,等得失望,跳楼了。”
他惋惜:
“那么多日子都等了,差在最后三天上。太可惜,太可惜。”
余津津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塌了,耳边轰隆隆的。
她想挪步去边柏青身边,腿很沉重,觉得身上的劲耗完了,步子却没有动。
撑着她发狂的底气,原来是他。
他颓了,她不知所措了。
两天过去了,边柏青做任何事,都带着木然。
连扣睡衣的纽扣,他都像是在做新的练习。
余津津虽不能设身处地体谅他,不知道他与同学感情到底多深厚,但是想到和自己通话过的陌生女孩,突然离世,她瞬间能共通某种痛苦。
——一个人,身上带着和自己相似的某种处境,纵身一跃,也摔死了自己的某一部分。
最痛苦的,是旁观逝者没办法一了百了的那部分,还在臃肿的继续着。
比如冯庆梅之人对死者的态度,带给余津津二次精神伤害。
而这样的人,不知道市井里、网络后,还有多少。
它们的恶,完不了。
才对照着余津津、边柏青这样的人的无能无力……
边柏青老是心不在焉,余津津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安慰。
讲笑话,他不笑,说多了,他烦。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脸上似乎有点轻松,她把和金丽扬做的新专栏拿给他看。
专栏名叫“青望专栏”,寓意:
青天里,充满希望。
当然,有余津津小小的私心……
她解释给他,他眼中也没有感动,只是麻木不仁的事不关己。
余津津教给边柏青克服心理障碍的办法,他的耳朵似乎收不到声线。
最后,她有点崩溃:
“我们做这个专栏,是因为有个女孩跳楼了,而且在你的小区。我们想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做些力所能及的挽留。”
边柏青瞥过质疑的眼神:
“谁?我怎么不知道?”
“好久了。一个多月了。那天你看到我拿着一朵小白花,就是为了纪念那女孩。”
——而非是纪念薛永泽。
余津津没敢说这一句,怕再刺激到边柏青。
吁!
可算有个解释的机会了!
边柏青:
“你认识?”
“不认识。”
边柏青一脸的不耐烦。
以往,他听见有人死亡,不会这个表情。
但他现在有更恼火、更悲怆的情感遭到毁灭,脑子宕机,已无暇顾及任何。工作也第一次出现静默。
他的漠然,令余津津受到新挫。
——因为去世女孩,她遭受的心理破坏,其实已经存了一个多月,一直压在心底的角落里,不敢直视。
近期打击是新专栏申请,遭到了领导班子的阻碍。
他们不希望有任何负面字眼,批评了“跳楼”二字,即使是正面的刑侦科普,也不允许。
在金丽扬的坚持下,好不容易改了数次稿,弄上了线,发到了自媒体上。
但谁也没想到,报社的电话被打爆。
大家才知道,这个城市里,患有心理障碍的人,数量之庞大。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