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
“珩渠。”息仪兀自沉浸在回想里,连带着声音都低沉了几个度,眼底也泛着淡淡的一抹忧伤,“是我未能及时意识到人性里携带的因果循环,强行干涉你的轮回,致使你变得郁郁寡欢。我很抱歉。”
“抱歉?”珩渠连忙把思绪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占有欲里抽离出来,认真地看着怀里的人,“你是说,我那些会自行归位的修为,是你上次赋予我的吗?”
息仪摇摇头,“并非赋予。修为是你自己练就的,我只是替你存留。”
“我谢你还来不及呢。”珩渠便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你不知,这身夺不走的修为,曾助我度过无数回难关。若是没有它们傍身,我早便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当真?”息仪细细打量着他。
他这次,爱笑了很多。但息仪总觉得,并非是单纯因为开心而笑。这些笑里蕴藏着七七八八的情绪,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眼就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了。
他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这是自然。”
“喔。”息仪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着身下近在咫尺的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荒原,又道:“那你这次成了凡人,有什么打算么?你想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珩渠摇头:“四处闲逛。”
“这样岂不是愈发空虚?”
“不过是得到几日喘息而已。”珩渠笑着,将息仪圈紧——二人轻轻落在一个小坑里,大半的身躯扎进雪里。
珩渠圈着息仪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甩到坑沿上,再长腿一迈,轻松爬了出去。
“我的父亲很快就会召我回仙界的。”珩渠仰视着在荒原尽头冉冉升起的5颗幻日,呼出长长一串雾气:“待将此次捉拿望植的功绩全揽到自己头上后,他便会让我回去继续帮他做事。屡见不鲜了。从前有那么几次,我是被摧毁真身,从诛仙台堕入凡尘,投胎成了彻头彻尾的凡人,每次,只要他的夺嫡之路出现阻碍,或是遇到处理不了的叛乱,便会找上门来,杀了我托生的凡人父母亲朋好友,强行将我的仙骨嵌入我体内,逼我飞升回仙界。这次也一如以往,权当是来游玩几日了。左右,依你言下之意,望植不是只会由你动手才会真正死吗?那想来,他过几日又会让我回去对付他。既如此,那就随便他折腾了,我没什么所谓。”*
“哦。”息仪看着他满头白雪,点了点头:“好。”
说起来,这还是息仪头一次感受到,一个生得目角珠庭,霞姿月韵的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如何令人赏心悦目身心舒畅的。
光是这么看着,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了。
息仪一面感慨着,一面环顾着刚染上晨光的无尽荒原,叹息道:“不过这地方荒无人烟,也不好闲逛啊。”
“往西南方向走百里,便入星灵镇,是我们重逢之地。还算热闹。”
“那走吧。”说完,息仪突然就地一躺,咕噜咕噜朝着坡下滚去。
珩渠起先以为她是踩到裙摆滑倒了,慌忙伸手去抓,便听到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才后知后觉她这是在自娱自乐,心下骤然变得潮潮的,也往地上一躺,跟着她咕噜咕噜滚到坡底的小沟壑里。
息仪掸尽身上的雪,将散落至胸前的长发和发带理到身后,伸手拉起还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呆呆仰视着她的珩渠。
“怎的?你难道是打算爬上一个坡,再滚下去,再爬再滚地走到星灵县去吗?”珩渠打趣道。
“不不不,就这么爬爬滚滚得走到猴年马月去。”说着,息仪抬掌一挥在不远处化出6匹并立的麋鹿,身后拖着一个铺着厚厚裘皮的宽大雪橇,“我灵机一动,想玩一下雪橇。”
“这……”珩渠迟疑着,被息仪拉着快步走过去,坐进雪橇里。
息仪打了个响指,雪橇底部的阵法便被催动,推动着雪橇团队朝着西南方向极速前行。
幻日凌空,在身后追逐而来,雪橇在绵延不绝的坡道上起起落落,似是在云端,沿着云朵的轮廓滑行。
身侧,仿佛经历了旷日积晷的等待才重现眼前的心爱之人如夜莺般婉转的笑声声声入耳,引得心砰砰直跳。
珩渠头一次认同,生命理应鲜活。
“开心吗?”息仪转过头来,乐呵呵地看着珩渠。
珩渠久久地沦陷在她那双蜜一样的目光里,重重地点了个头,“开心。”
*
和珩渠预料的一样,不过五日 ,平岭王便带着珩渠的仙骨找上门来了——望植越狱,发动叛乱,并在九霄云殿设下上古禁术幻阵,将仙王掳了进去,平岭王让珩渠带队进幻阵解救仙王,而他则留守仙界维/稳。
平岭王刚入凡界,息仪便捕获到了他的气息,默默隐身,端起碗,去门外的水榭吃面。
独留珩渠自行应对带了上百个天兵开路,派头十足的平岭王。
平岭王仿佛笃定珩渠必然会完全遵从他的指令,只不咸不淡地交代了几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