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逼
哐当!
刀鞘敲击栅栏的声音响起。
牢房中的囚犯们一下子惊醒,抱怨声一片。
殷陈也从梦中惊醒,她头痛欲裂,艰难起身。
狱卒开了门,开口道:“殷陈,你可以走了。”
女囚看向殷陈。
殷陈朝她颔首,表示自己不会忘了约定。
“我的嫌疑可洗清了?”殷陈走到门边,问狱卒。
狱卒态度恭敬解开她的镣铐,“姑子出去便知道了。”
女囚们纷纷起身恭贺,“恭喜殷姑子出狱啦!下回可别再来了。”
她站在过道中朝众人揖了一礼,挑眉道:“那可不一定呢。”
在女囚们嬉笑恭贺声中,她跟着狱卒出了廷尉狱。
狱卒将她送到地方,让她往前去。
黑暗中,只见一辆辎车停在道上,车内有荧荧白光亮起。
现在是宵禁时间。
能用得起夜光珠,又能在宵禁时段行走在长安城中的,除了窦太主,好似也没旁人了。
殷陈揉捏这几日被镣铐压得酸软的手腕,朝辎车走过去。
御者掀开车帘,车内,正是一脸冷漠的窦太主。
在几颗夜光珠的映衬下,窦太主目光越发幽深,“上车罢。”
殷陈乖乖上了车。
嗅到她身上一股子腐馊臭味,窦太主皱紧眉头。
“对不住,狱中实在无条件清洗沐浴,望您见谅,若您忍受不了,我可以下车走路。”殷陈也抬起胳膊嗅嗅身上气味,在狱中时没发觉,现在到了镶满金银玉饰的车上,她这一身污秽,尤显格格不入。
“罢了。”窦太主凝着她的眉眼,抬起下巴示意她在边上坐下。
“太主何故如此看我?”殷陈抬起手背揉搓脸颊,坐到她边上。
待她坐好,御者催马,辎车辚辚行走。
“你瘦了。”窦太主看着她瘦削的面颊,比起初次在栎阳见她时,瘦了许多。
“狱中比不得外边,食物忒难吃,瘦了不稀奇,胖了才稀奇罢。”殷陈颇为俏皮地笑笑。
虽然这两日曹襄常会送饭给她,但狱中闷热,她实在是吃不下。
窦太主打开放在边上的漆盒,捻起一粒香口丸塞到她口中。
殷陈含着有些辛辣的药丸,眼睛半眯着,掩袖打了个哈欠,“太主,我有些困了。”
“靠着车壁睡一会儿,到地方我叫你。”窦太主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却依旧冷硬。
“哦。”她在车里翻找了一圈,最后将窦太主宽大的衣袍团吧团吧,团出一个枕头,一歪身子躺在上边,盯着车顶悬挂的三颗硕大夜光珠,抬手比了比,含糊不清道:“像月亮一样,三个月亮。”
车厢摇摇晃晃,月亮也摇摇晃晃。
窦太主嘴角笑意更深,侧首看向躺在身侧的少女。
她这样可爱,可爱到她都有些舍不得动手了。
她在世一日,便会让刘彻拿着她的把柄一日。
刘彻如今态度不明朗,想必也是在等着她做决定。
这个野草一般,沾了泥便会蓬勃生长的少女,其实很是讨人喜欢。
她想,若是当初没有做下那等事,或许现在她与阿娇,会是个极美满的家庭。
少女呼吸变得均匀,她抬手拂去少女颊上的碎发。
殷陈哼了一声,嘴里嗫嚅,“阿母……”
窦太主一怔,收了手。
殷陈却似有感觉,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指,力道之大,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窦太主看着她洇出些水渍的眼尾,道:“你在唤谁为阿母呢?”
殷陈蜷缩着。
这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她抬手安抚似的轻拍少女肩膀。
殷陈放松下来。
车到了地方,她推了一下睡得不安稳的殷陈,“到了。”
殷陈睡眼惺忪,坐起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边。
侯在车外的董偃抬起手。
窦太主抖抖被她躺得皱巴巴的衣裳,将手搭在董偃臂上,借力下了车,再往车内看去,道:“下车罢。”
殷陈抬手揉捏酸胀的后颈,起身走出车厢。
董偃一手执灯,另一手抬起想扶她下车。
“不必。”殷陈避开他的手,径直跳下车。
董偃嘴角含笑,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袍子洁净,散发出淡淡香气。
他退到一旁,给二人照亮。
窦太主裙裾曳地,殷陈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周围。
似乎是一处山谷中,不远处传来隐隐的水声。
窦太主既在夜里去廷尉狱接她,想必是想掩人耳目,此回,必须得套出些话来。
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