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沉沉夜幕低垂，本该寂静的夜色却被一阵诡异的乐声所打破。

本该空无一人的后院如今灯火通明，颜色惨白的灯火整齐地漂浮半空中，火光下是一个个闭着眼面色同样惨白的人，面朝井水，将这整口井包围了起来。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排道士，正垂头低低吟诵着什么，为首之人正是白天两人所见过的灰袍道人。

惨败灯火映照下，他们不像是仙风道骨的修行之人，倒像是一个个吃人的厉鬼。

虽然没有说明，但是盛游光和岁临远一眼就明白了，这就是祭品。

两人隐在夜色中，徐二少爷被封了口绑了手脚扔在一旁。

岁临远低声道，“还活着。”

但跟死了也没多大的区别。

那几人身上的生气早被抽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微弱的一点，用来维系与头顶灯火的联系，就像是烛火中枯萎的灯芯。

“这不像是祭祀小龙王。”小龙王并非是真正的龙，而是修行者对于水脉中应守护而生的灵物，因与千万年前掌管水脉护佑一方的真龙所行相似，顾称为小龙王。

“小龙王是灵物，取朝露晨霜附以灵气便可，血肉浊物只会让祂厌恶，徐家是点仙镇的地头蛇，能够被徐家大少爷奉为上宾的道士实力不会差，绝无可能不了解该如何祭祀，除非井下祭祀的根本不是小龙王。”

更别说这用人命来祭祀的邪法。

盛游光静静的看着下方正在进行的祭祀，敛眸沉思。

“既然已经知道是邪法，我们为何不干脆下去毁了这场吃人的祭祀？”盛游光不说话，岁临远却忍不住开口，“还是你当真相信徐二说的做梦梦到了井底的小龙王？”

不动手，那就是顾忌着井下或该有的灵物。

“世间异事本就不少。”盛游光收回视线，看向一旁随性蹲坐在房顶上的岁临远，“为什么不信呢？”

岁临远不解，“若真是小龙王，用人命填下去得到的只会是一个邪物。”

徐二是做梦梦到这口井里有小龙王的，模糊的梦境里他只记得家中怪事频发，家里找了修行者帮忙，结果帮忙的人带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家的小龙王，最后在点仙台上一飞冲天。

他本是玩笑似的告诉了徐大少爷，还试探性的将家中收藏的仙人落下的饰物扔了进去，结果当天晚上井边就出了怪事。

有婢女在井中打水之后，发现捞起来的井水里有龙的倒影。

然后就有了徐家大少爷邀道士入府以及徐二少爷带着纨绔看热闹丢面子的事发生。

“你是说，有人告诉你徐家出了怪事，或有妖魔作祟，所以请你一探究竟。”

岁临远点头，“是徐家分出去的一支，算是点仙镇徐家的堂亲。”

他也有些奇怪，“小龙王是祥瑞，又怎会说是怪事频频妖魔作祟。”

盛游光微抬下巴示意，妖魔就在下面。

岁临远心中一动，觉得骄矜的盛仙子甚至可爱，然而这是比他厉害不知多少的前辈，只能在心里偷偷想想。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盛游光道，“等看清祭祀的究竟是井还是人之后。”

虽不像徐二那样有梦到的画面，但是看过话本的盛游光比徐二知道的更多一点，那就是小龙王最初有异动就是因为有人将尸体扔进了井底。

话本中小龙王是因尸体发怒而现身，后被“岁临远”收服后作了他的灵兽，书中的描写称小龙王灵光烨烨瑞气万千，却也描述过愤怒的小龙王是如何用井水卷走一个路过井边的无辜婢女。

经过石鸠崖下一事，盛游光怀疑井下的灵物已经在尸气侵染下变成了邪祟，只是因为没有感觉到邪气，是以盛游光并没有像之前在石鸠崖看到“岁临远”时直接动手。

“这道人所行非正道，即便没有用活人生气祭祀自身，也必然是世间祸害。”

义正言辞的话引得盛游光看了过去，分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却意外觉得像是看到了曾经被她救过就一直对着她摇尾巴的小狼。

盛游光默默的想，摇尾巴这动作，不像狼，像狗。

这样的想法颇有些冒犯，盛游光为此特意解释，“那妖道自然要收拾，只是不知这井下灵物如何，若是堕入邪道当一剑斩之。”

可若还是清清白白的小龙王，自然要避免误伤到。

岁临远有些兴奋，“这邪道我修为看不清，恰有盛姑娘在，不若让我先下去会会他。”

虽是不满岁临远没有叫她前辈，但见他将自己当做倚靠，不由淡然道，“两个你罢了。”

岁临远：“……”

他听出了盛游光冷淡语气下的傲然，不禁有些好笑。

知道的是明白盛姑娘是告诉他有他在，尽管将下方的邪道当做试金石，若碰上不知好歹的，怕是就将这话当做对自己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