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八)
亲自上门拜访之前,其实中原中也已经旁敲侧击了很多次。从深秋到第二年开春,他一直挂念着神原杏的身体状况。少女被搭档紧紧抱在怀里、不断有鲜血从口鼻间滴落的场景死死烙印在他脑海,不断提醒着他,这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责任。
但太宰治一次又一次、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神原杏不想见他。
“怎么会有人想见把自己害到那个地步的人?”搭档百无聊赖地转着枪,语气冷淡,“小杏以后也不会来本部工作了,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这边的氛围。”
“我?我当然还是得继续跟她住在一起了,因为【法厄同】还没完全解决,不是吗?”黑发的少年脸上堆起了假笑,“这些就不劳蛞蝓瞎操心了。你别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道歉。”
因此他才一直都没有上门道歉。然而,每当战斗中感受到异能力更加如臂使指时,他都会想起那天从污浊状态中醒来时看到的漫天金光,和苍白如纸的少女。
正是那些瞬间催促着他,哪怕会被厌恶、哪怕会勾起少女的伤心事,他也一定要亲自去道歉才行。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是他确立“自己”这个存在的方式。
春日迟迟,温暖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森首领的选址虽然偏僻却宁静祥和,正值樱花绽放,一路所见的景色都如画般温柔。
中原中也特意选了个太宰治被繁重的文书工作绊住的日子,抱着花束,充满忐忑地按响了门铃。
没有动静。是预料到了他会来拜访所以不愿意见他,还是单纯的不在家?中原中也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花束,咬咬牙再次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大门和玄关依然没有任何回响。就在他即将彻底泄气选择回去的时候,上方忽然传来了敲击玻璃的声音。
抬头望去,处在二楼的少女正探出头来,用手中的笔一下一下敲击着窗户,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见他抬头了,她露出一个笑脸来,摆出了一块小白板。
距离有点远,又是在日光过强的白天,稍微有点看不清啊……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干脆发动异能力让自己慢慢腾空、远离地面,最后停在了二楼的少女面前。她正因他独特的“见面”方式而微微呆愣,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抱歉,我出不了房间……”中原中也轻声读出了白板上的内容,神情一肃,“怎么了,是腿脚不便吗?扭到了?还是……还是那一次的残留影响?”
少女一愣,然后拼命地摇了摇头,转头想找白板的擦子却一时找不到,只好又转回头来,用手跟他比划。
中原中也怔然望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少女在白板上写字不是因为刚才距离太远不方便喊话,而是因为……失声依然没有治愈?
“我知道了,你不要着急,”他赶紧安慰少女,又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抱歉,我看不懂你的手语。你可以写字,我会等你的。这是拜访的花,店员说这种很适合我就买了……这可不是敷衍的意思,我其实……”
心怀歉意无法消解、只好越说越多的他被少女的笑容打断了。
神原杏放下板子,双手接过了那束花。她珍惜地抚摸着柔嫩的花瓣,低头嗅闻着清新的香气,露出了无比欢喜的笑容。
她把花束放在窗边的茶桌上,回头找来了笔和擦子,一字一句地写到:“谢谢你,中原君。这是黄玫瑰和风信子呢,都是我很喜欢的花,我一点都不觉得敷衍!”
她把写好的句子展示给他看,眼中还带着融融的笑意。中原中也不禁想,她是不是变得更爱笑了?
“你喜欢就好,”他摸了摸鼻子,“对了,你刚才说你不能离开房间……腿受伤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少女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抿着唇朝他摇了摇头。这一次她写得很快,不想让他久等:“这样的话太宰会开心。”
开心?是指什么……她不离开房间这件事?!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他感到自己喉咙发紧,艰难地问:“太宰让你一直待在房间里面?这样多久了?”
神原杏想了想,比出了“四”的手势。
四个月。距离他的异能力可以自控的那一天,就是过去了四个月。
“……简直疯了,那个混账,”他喃喃道,然后对着少女说,“不能这样,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这毫无道理!”
神原杏望着他,因他的关切而露出了一点笑意,然后轻轻摇头。她低下头去在白板上写字,这次写了很久:“在房间里并不无聊。我没有在委屈自己,请不要担心,也不要责备太宰。”
“这不是重点,”他指着那句“并不无聊”,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理解少女都这样了依然为太宰开脱的理由,“重点是你!那家伙开心了,你呢?你开心吗?待在跟鸟笼无异的小房间里,你开心吗?”
“神原,上一次我就这么觉得了,你太娇惯太宰了……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