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

时却又变成陨星之身，只一眼青冥便知道，这是真正的陨星。

只是陨星小心思颇多，他也并无耗费自己的神力却救她的打算，因此选择冷眼旁观。

陨星连最后的怨怼都尚未生出便惊起一阵蓝蝶飘飞，蓝蝶自不会放过到口的食物，又轻盈落下，贪婪吮吸。

池惊飞身到青冥身边，余光看向被蓝蝶簇拥的陨星，捏了捏眉心：“刚刚发生了什么？”

“想要借机生事，被反杀。”青冥冷酷，说话也极简，池惊早已习惯青冥这样说话，心想个中曲折定不像他描述得那样简单。

他对飞来的五凤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多余的事情，常年并肩作战培养起的信任让五凤并未怀疑其他，转身又再次离开。

青冥看向蓝蝶，即使已经被不知从何方伸出的锁链缠绕全身，翅膀都被锁链折断，也依旧不放过口下食物。

倒是像他与长离初见陨星时的模样。

“未央占据了陨星之身。”

池惊此时是真的惊讶了，他又揉了揉眉心，这已经成为他近几年的标志性动作。

“神尊都未发现吗？”

蓝蝶一点点被锁链搅碎，只是陨星也丧失了最后的气息。

心脏传来一阵剧痛，青冥眼前突然一阵昏黑。

“长……”

他勉强看到眼前缚住蓝蝶的锁链寸寸断裂，明明已无生息的陨星再次化作黑色洪流裹挟着无数蓝蝶向他扑来。

“滚开！”青冥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话并非是对未央亦或是蓝蝶，他再了解池惊不过。

他与长离不同又相似，尤其是在有选择的时候，牺牲的总会是他们自己。

自尊又自厌。

青冥总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人，但他已经逐渐学会尊重。

但不是此时。

一条巨大的黑龙横亘在洪流与他之间，不断被落下的蓝蝶蚕食。

“我少年桀骜，自以为天下无敌，为神尊轻易打败，跟在神尊身后本是想打败她，却逐渐为她折服……实力上你已胜过我许多，内务处理已有鸑鷟，开解神尊已有鸿鹄与你，神尊早已不是一个人，愿你们永伴神尊身边，我便再无遗憾。①”

黑龙阖上硕大的眼睛，将头搁置在虚空中，这是他休息时的姿势，只是此时身躯已被蚕食，他只能作出这样的姿态。

“走吧，与神尊说……罢了，走吧。”

他似是想要说什么，想来想去都是徒劳，于是又无望地垂下头。

青冥捂住心脏，之前的疼痛尚未消减，此时却一阵痛过一阵，他不知这满腔情绪如何消解，只能野兽般嘶吼：“师尊——”

长离也不会在了……

少年孑孓，为神尊捡回神宫，有了亦师亦友之伙伴，有了至尊至爱的道侣。

一场天地大劫，道侣为苍生舍他而去，师长因他心灰意冷丧身蓝蝶，最后的愿望却是希望他好好辅佐道侣。

但是都不在了啊，只剩他一人。

“啊——”

青冥眼眶通红，他此时已然失声，只剩下灼热的呼吸从他的脏腑流经这片天地，又被毫不留情地冷却。

仿佛在说，天地浩渺，个人感情何其渺小。

黑龙疲惫的睁开眼，他动了动，却再无说话的力气。

鸑鷟多心回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落下泪来。

鸑鷟至情至性，感情是共通的，不管是池惊的不舍与疲惫，亦或是青冥的大悲大痛。

他对池惊点了点头，池惊彻底闭上了眼。

青冥与鸑鷟很快远去了，这片黑暗，仿佛只有池惊一人。

这样也好，无人伤感，无人送别。

神宫时的欢声笑语不断在他耳边眼前浮现，他原来已拥有许多。

铃音响起，金色的长尾飘荡而过，驱散了他身上的蓝蝶，温暖的光晕将他包裹。

“原来如此。”

池惊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不同于鸑鷟的刻板，青鸾的风流，神尊的漫不经心，他是真真正正的温柔收敛。

“雷神池惊，愿为神尊计，掩天机，匿行踪。”

他的眼前仿佛飘过了一袭紫色轻纱，少女沉稳而散漫的声音响起，他仿佛一直在那个初见的时候，从未离开。

“‘高树临清池，风惊夜来雨’②，嗯，就叫池惊如何？”

“呀，我要去见人，下次再见吧。”

最后的龙首随着池惊的声音消散，化作一道紫色劫雷落入未央界中③。

神尊啊……

再见，不，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