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一）

眼前的火堆即将寂灭，只剩下黯淡的微红，见尘寰随手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空气涌入，树枝又再次被点亮。

鲜血顺着树枝滴落在火堆中，刚刚点亮的枯枝生起黑烟，见尘寰看向火堆的瞳孔明灭不定。

“可真是好兴致，没日没夜地追杀我。”她双手枕于脑后，直接靠在身后的树上，开始摆烂。

看着从树影中走出的白衣人，见尘寰嗤笑一声:“你们可真是假清高。一边眼高于顶说着不在意凡人，一边却又牢牢把持着凡人的势力，如今你们是见不得我为凡人人心所向，还是想要我这半人半魔的一双魔眼？”

女子率先冲出：“一派胡言！半人半魔，不人不鬼，定是你用邪术迷惑了那些愚蠢的凡人！”

见尘寰将手枕在头后，没骨头一样地倒在树上，悠哉地翘起二郎腿，丝毫不受威胁，她无赖般地笑了笑：“那这么蠢的凡人，你看不上，让给我呗。”

云远黛最不喜她这种吊儿郎当没有仪态之人，她不禁皱眉：“你真恶心，真该让那些敬重你的无知凡人看看你如今的无赖样子。”

回答她的是一声不耐的“嗤”声。

太虚此时才插手，他淡淡道：“远黛，退下。”

云远黛虽不甘，但师尊之命不可违背，她拱手弯腰，利落地后退两步，给太虚让出空间来：“是，师尊。”

来者是太虚，见尘寰紧张，但也不是十分紧张，毕竟她能从她那天机阁的废物老爹手中逃出还反杀，定是有点底牌在身上。

她只是看似轻松，实际上身体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警惕。

太虚看出她的外强中干，高高在上地俯视于她。

“半人半魔的孽种——”

这话见尘寰听过太多，早已无法在她心中撩起任何波澜，只是眼前人才是始作俑者，她忍不住质问一句：“让天机阁之人将魔界之人抓来强行交，，配不是你下令的？孽种？你才是这天地间的孽种之源。”

云远黛柳眉倒竖，浑然不顾天机阁收徒的风范：“你放屁！”

见尘寰却不再给她眼神，她近乎执拗地盯着太虚。

太虚并不承认但也并没有否认，他道：“孽种，你在凡间搅动风云，挑拨宗门之间的关系，你是否知错？”

“搅动风云？”见尘寰觉得好笑，她于是便笑了出来，抽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搅动风云？哈？这真是我活得那么久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修者趋利避害，就不允许凡人也这样了？我只是让他们自由选择愿意依附的人，啊不对，是半魔，而他们，统统在你们光风霁月的修者和我这个卑贱到泥里的孽种当中，选了我这个孽种而已。”

见尘寰扯下蒙眼的纱布，露出全白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太虚，一眨不眨。

“你们宗门之间早有不合，不被凡人选择伤了面子又不愿意承认输给我这个孽种，便只能说是他宗陷害，说着说着，怕是连你们都要信了。真可笑！”

见尘寰呸了一声。

“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想要来取，我宁可毁掉！”

左眼眼眸微微发烫，内里似有黑色鲸鱼游动，见尘寰向后躺倒，正准备原地消失，却见一道无比昭昭的紫色剑光好似划破这片黑夜，直直朝着太虚而来。

她纯白色的双眼映照着这蕴含无限希望的剑光，语气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右眼一阵灼烧般的热度，她时常经历这种感觉，并不觉得难受，反倒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在为此战栗。

眼前不管是太虚还是所谓的云远黛都逐渐远去，她触碰到了那道剑光，清冷又昭昭，像是早晨挂着晨露寒凉的日光，只觉得神魂从未如此平静过。

似火又似水的日光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右眼，见尘寰的耳边一片寂静，只有呼呼风声。

紫色的衣摆垂落，见尘寰抬头，撞了一片被紫金色翎羽轻柔簇拥的紫色波涛中。

“你好，我是秋知意，魔修。”

见尘寰摇摇头，握住秋知意伸出的手。

“不，你是希望。”

有得必有失，若非仙魔大战，平时太虚并不能离开天机阁，因此，他并非以真身出现，而只是虚影。

太虚的虚影在被秋知意的剑意碰到时便如同镜花水月般彻底消散，徒留云远黛在逸散的紫色星光中，一脸茫然。

见尘寰从顿悟中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已到练虚，天上劫雷涌动，她飞身迎接雷劫前抽空向下看了一眼云远黛，恶劣地笑道。

“还不走？杀了你哦。”

云远黛抿紧唇，抱着拂尘站在原地，即使天雷就在她的头顶也岿然不动。

见尘寰骂了一句“天机阁都是疯子”后向远处飞去便不再管她。

她想死便去找死，别找上她，渡劫是若是有